四周環繞著常青植物,樹木靜靜地守衛著這里,只有微微的風吹拂而過,肅穆又溫柔。
苗旭在入口處登記,門口的守陵人見他眼熟,跟他攀談:“今年又來了?”
苗旭笑笑,說:“是的。”
“怎麼一個人呢,以前不還有個小年輕跟你一起?”
苗旭摸不準人家是記得還是隨口說,畢竟來祭奠的大多數會結伴,他繼續笑:“今天他有事,改天再來。”
寒暄完畢,苗旭這才捧著花進入陵園。
幾乎看不到人影,讓苗旭有種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的錯覺。
他按照記憶在一群相似的墓碑中找到位置,將花放到墓前。
應該已經有人來過,周圍被清理得很干凈,墓碑靜立,上面鑲著一塊照片,照片上的人瘦削卻精神矍鑠,穿著警服,目光沉穩平視前方,似乎在看著外面的人。
苗旭對著墓碑上的照片,深深地敬禮。
“我來看你了。”他放下手,說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都這麼多年了。”
苗旭站在墓前,在清風里低語,說給沉睡的人聽:“我過得還不錯,工作方面已經穩定,聽從你的建議,沒有去刑偵,大部分情況下不危險,你放心。”他想了想,說,“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結婚了。”
說到這點,苗旭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以為會跟你一樣,打一輩子光棍,但是遇到了一個想跟我共同生活的人。”他伸手拂去墓碑上的落葉,說,“以后再帶他來看你。”
苗旭不是很會聊天的人,但在墓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說他一年的情況,說他的生活。
他在小時候被墓中沉睡的人撿走,那人磕磕絆絆把他養大,始終很愧疚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苗旭知道,正是因為有自己這個拖油瓶,那人才一直沒有結婚。
“現在我成家了。”苗旭說著,“家里有大人,還有小孩,甚至有一只寵物。”
他說著說著笑起來:“本來從小的愿望是養一只貓,結果寵物是一只鴨子,鴨子也不錯。”
苗旭站在墓碑前,整整待了一上午,青翠的松柏伴隨他左右,與長眠于此的人一起,聆聽他的話語。
等他終于覺得差不多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苗旭再次向墓中的人敬禮,說:“我明年再來看你。”
苗旭走出陵園的時候,守陵人看著他:“我等了好久,見你沒出來,還以為你翻墻跑了。”
苗旭沖他笑:“耽誤你吃午飯了吧。”
那人說:“還好,只是很少有人在里面待那麼久。”
苗旭揮揮手,向守陵人告別。
苗旭不確定王寅一和招招會去多久,干脆直接到單位干活。
因為之前讓白裕學老虎叫,代價就是要幫白裕填表。苗旭在電腦前一坐就是半個下午,等完成任務,他想了想,給王寅一打電話,問他回不回來吃飯。
王寅一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咬牙切齒,他說他過一會就帶招招回去。
然后苗旭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杜秘書的聲音:“留下來吃晚飯啊。”
王寅一皮笑肉不笑地說:“氣飽了,謝謝。”
接著另一個男人用冷冰冰的聲音說:“讓他走。”
與此同時,嬰兒的哭聲傳來,響亮而清脆。
聽起來很熱鬧啊。
苗旭掛了電話,從單位出來,順路去了趟菜市場,買了些新鮮的肉回去。
他進屋的時候,王寅一還沒回,王寅一的態度很矛盾,一方面為師家的小孩高興,一方面又表現得很嫌棄,應該是跟那位師先生有關吧。
苗旭不懂他們之間的淵源,只是聽說那位師先生非常有錢,是一位名副其實的霸道總裁。
他看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開火做飯,結果還沒等他把飯做好,王寅一和招招就回來了。
王寅一在外面的時候就發現苗旭已經在家,人還在玄關就喊:“苗旭!”
苗旭從廚房里出來,說:“我在做飯。”
招招聞見食物的香味,眼睛一亮,換好鞋之后,自發地跑去洗手,然后早早地爬上椅子,端正地在餐桌邊坐好等著。
苗旭見了揚起唇角,說:“馬上就好。”
王寅一一邊拉扯衣領,一邊走進廚房幫苗旭端菜,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苗旭懷疑他特意打扮了一番,頭發都一絲不茍,看起來像精英分子。
不愧是當中介的。
苗旭今天做了牛肉,用燜鍋燉了滿滿一大盆黃牛牛腩,加入用料酒調好的醬汁,再放進去土豆和胡蘿卜收汁,最后用勺子拌勻。端到桌上時,坐在桌子旁邊的小孩看著鍋饞哭了。
牛腩事先處理過,肥瘦得宜,燉得軟爛,入口即化,咽下去后,醬汁的香味還在嘴里,這時候吃一大口白米飯,簡直像在天堂。
招招吃得滿嘴都是醬,苗旭趁機問王寅一:“今天怎麼樣?”
王寅一正矜持地跟兒子搶肉吃,聽見苗旭問,說道:“還能怎麼樣,剛出生的小子長得跟他臭臉老爹一個樣,看見我就哭。”
王寅一冷著臉,顯然有氣,面無表情地說:“小子奶奶也在家,一見到我就說‘哎喲,是小王吧’,全家上下一個德行。”
苗旭笑了。
說王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王寅一見苗旭笑出來,也跟著輕笑,不復剛才的冷淡,恢復了溫柔的神色,說:“終于讓你真心實意地笑了,你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笑起來假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