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風耐心解釋:“想過了,八點鐘你在洗手間洗臉時,封永新就已經告訴你病人夜晚會變成尸體的怪談,講述與聆聽的過程,就是一次回想。”
“但我們是在12點以前講的。”王小帥道。
時長風:“所以這是一個誤區。‘三不許’的第一條提到了午夜十二點,我們自然為接下來的兩條定下了時間限制,認為一切都有午夜十二點這個時間前提,但另外兩條的內容本身并沒有提到明確的時間。”
王小帥忙翻開手機,再次細看“三不許”,見第二條的時間赫然寫著“夜間”,而非具體時間!至于第三條,根本沒有時間限制。
“封永新在告訴我這個怪談后,就已經變成尸體了嗎?”王小帥后怕地問道。
“未必,”時長風掃了王小帥一眼,“你和封永新同樣是醫護人員,你在聆聽過程中也回想了這個怪談,為什麼沒產生變化?”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王小帥自認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護工,不像簡淮一樣發起瘋來不是人,也不像時長風那般脫下白大褂就不是人。
他跟在兩人身后問:“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白天與夜晚有什麼最明顯變化嗎?”時長風問。
“變化太多了,不過最嚇人的就是院長忽然變了吧。”王小帥回答道,他覺得簡博翰比那些怪物還可怕。
簡淮忽然開口:“就算不是院長,他也是三院的專家,每周三、周五會接診,在病房樓有辦公室,我從來沒去過。”
不管是兒時還是現在,簡淮從未對父親的工作環境產生過興趣,他一直在回避簡博翰。
年幼時或許曾崇拜過在學術界地位很高的簡博翰,長大后卻只剩下畏懼和順從。
簡博翰說,小淮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會控制不住潛藏基因中的犯罪欲;
簡博翰說,小淮總是喜歡正常人不喜歡的東西,令人頭疼;
簡博翰說,小淮瘋了。
簡淮順從地瘋了,精神在正常與癲狂中掙扎。他害怕與簡博翰接觸,住院這麼久,從沒探究過自己住院的原因,也從沒試圖去過簡博翰的辦公室。
直到今天,時長風告訴他,你沒瘋。簡淮才主動邁出腳步,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簡博翰又在想什麼。
簡淮一路向前,他能夠聽到如鼓的心跳聲,明明距離簡博翰的辦公室還有一整棟樓,單是想到主動去調查簡博翰就令簡淮恐懼。
即使如此,他還是一步步走下去。
“需要我背你嗎?”一只手擦擦他額頭的冷汗,時長風說,“你剛才活動量那麼大,是不是有點累?”
簡博翰有兩個辦公室,一個是門診樓頂層的院長室,一個住院部1號樓頂層的專家室。他們決定夜間查探住院部的辦公室,這需要從4樓走到28樓,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不能坐電梯,只能爬樓梯,王小帥已經氣喘吁吁,簡淮則是手腳冰冷,額頭上布滿冷汗。
唯有時長風氣息平穩,悠閑得仿佛在庭院散步。
“不用!”簡淮拍開時長風。
“呼呼呼呼呼……”王小帥覺得自己才是需要背的那個,但是他不好意思開口!
待爬到28樓,王小帥已經累到快斷氣。他平時比較宅,休息時會窩在家里打游戲看動漫,是個十足的宅男,運動量嚴重不足。
頂樓夜晚是沒有人的,走廊的燈沒有打開,黑暗中仿佛藏著無數兇獸。
時長風拿出一個強光手電,照亮前面的路。他吩咐王小帥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背對著他們倒行,防止身后有人襲來。
簡淮倒是不怕這種黑暗,他的眼睛原本就有些不太好。不知是小時候看陽光太久留下后遺癥,還是在地下室生活久了,又或是不太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總之他的視力忽好忽壞,有時靈得能夠在夜間視物,有時光線充足的情況下依舊什麼也看不到。
令他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前面并不遙遠的簡博翰的辦公室。
三人攙扶著,抑制著內心的恐懼,小心翼翼來到辦公室前。門鎖著,可這難不倒簡淮,他用力一撞門鎖便開了,三人走進辦公室的瞬間,四周明亮起來。
他們又來到住院部1號樓的四樓走廊中,窗外一縷亮光照射進來,走廊干干凈凈的。
護士站上的電子屏顯示現在時間是上午7:30分。
“嗯?我的時間呢?”王小帥看了看手機,他還清楚地記得,他方才打開手機手電筒功能時屏幕顯示01:23分。
整整六個小時,就這樣消失了。
病房四樓備勤室的門打開,封永新走出門抻了個懶腰,打哈欠的時候看到了王小帥,不由道:“咦?小帥?你真的沒回家啊?多想不開啊,跟女朋友賭氣成這個樣子。”
封永新又向時長風和簡淮打過招呼,拎著毛巾去洗漱。
窗外清晨的陽光,像是在嘲笑他們三人的不自量力。
第7章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三人回到簡淮的病房,王小帥抱膝貼墻坐在地上,后腦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撞著墻壁,他雙目茫然,顯然已經失去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