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護工味道都一樣嗎?”時長風避開重點問道。
“有一個不一樣……啊!”簡淮好像想起什麼一樣站起身,來到衣柜面前,打開柜門,已經在里面嚇到昏迷的王小帥從衣柜中滾落下來。
時長風:“……”
王小帥臉重重砸在地上,他疼得清醒過來,立刻捂住傷口叫道:“唉呀媽呀!嚇死我了!你爸爸太嚇人了,簡直要命啊!”
他叫了兩聲,才注意到室內還有第三個人存在。王小帥迅速縮到簡淮身后,探頭探腦地看向第三人,看清是時長風才放下心來,沖到時醫生面前說:“時醫生,我跟你說,昨晚真的有怪物,咱們醫院晚上有問題!不信的話,簡淮也看到了!你也是剛來三院的新醫生,昨晚也是夜班,你到底有沒有偷偷違反‘三不許’?拜托別讓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王小帥一連串的話語令沉默的空氣活潑起來,時長風默不作聲。
見時醫生不說話,王小帥只好向簡淮求助:“簡淮,你也看到了對吧?”
“我不知道。”簡淮淡淡道,他看似回答王小帥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時長風。
王小帥一陣哀嚎,語無倫次地解釋他沒說謊。時長風將王小帥的聲音自動轉化為背景音,想著簡淮的話。
簡淮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喜歡的東西,不代表他沒有喜歡的事物。同樣的,他不知道昨晚是否出現怪事,不代表他沒有看到。
不是“不知道”,是“不確定”。
簡淮無法確定的感官探知到的事物是否真實存在,視覺、聽覺、觸覺全部被人為地模糊化了,唯有嗅覺尚存。
時長風望著簡淮,清楚這位病患在等待答案,等人來認可他的感官是否可信。
“我看到了,”時長風用肯定且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昨夜零點,所有呼叫器同時響起,我打開病患的房門,所有患者像行尸走肉般離開房間,他們一直徘徊到天亮,才返回各自的病房。今早我查房時,每個病患都說昨夜睡得非常好,一覺到天亮,并未醒來。”
王小帥像見到救星般撲到時長風面前,感激得就差跪地抱大腿:“終于有人相信我的話了!”
時長風問簡淮:“你呢?”
簡淮抿抿唇,一直迷離的眼神漸漸清晰起來:“從小到大,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
此刻時長風已經完全確定簡淮的狀況,他攤開手,掌心放著兩片維生素,篤定道:“你沒有瘋,你比任何人都清醒敏感,是你周圍的世界瘋了。”
聽了他的話,簡淮立刻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汲取周圍的空氣。
他好像第一次感覺到,呼吸是這麼舒適的一件事。
第4章
大概是四五歲的時候,年幼的簡淮發現家里只有他的房間在地下,地下室燈光雖然明亮,卻不是陽光。
外面有藍天白云,鳥語花香,廣闊無邊的空間,他卻僅有一個四五十平米的臥室,和天花板上歐式華麗的電燈。
“爸爸,我想住在有窗戶有陽光的房間里。”小小的簡淮對他最信任的父親說。
簡博翰抱住他軟軟的身軀,篤定道:“相信我,你不喜歡太陽。”
“我喜歡的!”簡淮的臉鼓成小包子,堅持自己的觀點。
“是嗎?”簡博翰笑笑,“那就帶你去看看陽光吧。
”
他抱起小簡淮,在正午陽光最燦爛的時候,帶著他出門。
“小淮,你抬頭看太陽,既然喜歡,就多看一會。”簡博翰建議道。
簡淮沒見過真正的陽光,更沒有人告訴他,直視陽光太久,眼角膜會像皮膚一樣曬傷并產生疼痛,嚴重的會引起視網膜灼傷,導致眼睛永久性損傷或嚴重的視力退化。
才看了一會兒,簡淮就想移開視線。簡博翰按住他的臉道:“這是你選擇的,繼續看。”
一直到簡淮哭喊著說“再也不要看太陽,不要換房間”,簡博翰才放過他,并溫柔地帶他去治療眼睛。
從那以后,一旦有人疑惑,簡淮的為什麼住在地下室時,簡博翰就會解釋:“我兒子從小就不喜歡太亮的地方,才見過一次太陽就哭著要回地下室,是不是啊,小淮?”
“是,陽光很可怕。”年幼的簡淮木然地回答。
簡淮的記憶并不完整,很多時候,簡博翰說他應該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簡淮便認下來。不是沒有反抗過,反抗的結果是簡博翰會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他所說皆是真理。
十七歲那年,林叔叔什麼的,究竟發生了什麼,簡淮并不記得。他好像渾渾噩噩地過了很久,等恢復意識后,他便住在這間精神病院中,所有人都告訴他——你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他害怕陽光,白天會關上窗簾,把頭埋進被子中睡覺。夜晚的他無法入睡,走出病房,就會看到數不盡的怪物。
第一次他惶然無措,好不容易靠著躲在衣柜中撐過一晚。第二天簡淮試圖找醫生求助,他講述了昨晚的經歷,然后聽到簡博翰對醫生說:“哎,看來他的幻視和幻聽越來越嚴重了。
”
是……幻覺嗎?
夜晚來臨,簡淮站在四樓走廊上,看到病人們走出房門,福爾馬林的氣味充斥著口鼻,一個患者向他撲來,簡淮機械地用偷偷藏起的匕首刺穿這個怪物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