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聽著白衣男子這溫和的嗓音,竟然都未曾防備他,下意識就低聲道:“江逐月。”
白衣男子微笑:“名字真好。”
江逐月聞言,竟然有些赧然。
而接著,那白衣男子便彈指一拂,拂去了一旁一個茶幾上淡淡的一層塵埃,輕聲道:“坐吧。”
江逐月遲疑了一下,道:“前輩,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現在還得去找一個人。就不陪您久坐了。”
白衣男子聞言,眉頭微微一挑:“你說的,可是一個玄衣青年?”
江逐月心頭一驚,忍不住高興道:“前輩您見過他了?”
“是,不過他已經拿著通天碑走了。”
江逐月:???
白衣男子的嗓音清且淡,可落在江逐月耳中卻宛如一塊巨石墜入了一汪平靜無波的深潭水,一瞬間掀起滔天駭浪。
走了?
拿著通天碑……走了?
雖然是極為簡單的幾個字,但拼在一起,江逐月卻如論如何也一時間消化不了那話中透出來的意思。
而白衣男子看著江逐月的表情,又道:“他也問過這里有沒有旁人出現。”
江逐月心頭一緊,忙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訴他沒有,他就拿了通天碑走了。”
江逐月聽到白衣男子這句話,抿了抿唇,忽然他就沉聲道:“前輩為何要撒謊騙我?”
白衣男子本來正把那幾案上的一卷書鋪開,聽到江逐月這話,動作微微一頓,末了便道:“怕你傷心罷了,那青年……是你道侶吧?”
江逐月咬了一下唇,低聲道:“是,他是我道侶。”
白衣男子微有沉思,便抬手對江逐月道:“你過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江逐月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去,手中卻握緊了方才悄悄取出的防御靈器。
然而白衣男子就在這時抬手往江逐月眉心一點,江逐月毫無招架之力,防御靈器都沒來得及握緊,便也同林縉之前一樣陷入了白衣男子的識海中。
然后,江逐月便在那一片花海中看到了方才林縉跟白衣男子對峙的場景。
只是中間關于沈碧和東方聞鶴的對話,白衣男子都模糊掉了名字和內容。
到最后,江逐月看到林縉神色淡漠地仰頭飛出山洞的時候,神情極為古怪。
但他也知道……識海確實不能騙人。
所以林縉,就這麼丟下他了?
雖然是為他好,可居然都不商量,就這麼丟下他?
江逐月心頭又氣又無奈,接著他又聯想到林縉先前不清不楚說給他聽的那些話。
隨后江逐月心頭便漸漸涌出一股寒意。
林縉……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自己帶著通天碑去跟他那個師尊交涉?
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瞞著他獨自行動?
要不然也不會在拿到通天碑之前,同他說那麼多話……
是了,林縉那個性格,一定會怕連累他的。
這次的事,只怕也是如此。
而白衣男子看著江逐月眼睫微微顫動的模樣,心頭不忍,便輕聲道:“他都這樣了,你還記著他?”
江逐月神色一沉,冷聲道:“你不懂。”
這次,江逐月微妙地將‘您’字換成了‘你’,這里藏著的意義顯而易見了。
白衣男子聞言,倒也不惱,只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要去找他,求前輩放我出去。”江逐月抬頭,靜靜對上白衣男子的眸子,眸色灼灼,神情堅定。
白衣男子沉默了。
過了許久,那白衣男子低聲道:“你是阿碧的兒子,我該提醒你,你那位道侶,也未必是什麼好人。
他師尊道貌岸然,當年還差點害死你母親,你難道沒猜出來?而他要取通天碑,也是助他師尊,兩人狼狽為奸——”
“前輩的好意,我心領了。”江逐月淡淡打斷了白衣男子的話。
“若前輩真是為我好,便放我出去吧。”
白衣男子這時靜靜凝視了江逐月片刻,不由得微微嘆氣道:“你這性子,倒是跟你母親一模一樣。”
“也罷。”
白衣男子緩緩抬手,一道光芒之后,江逐月回歸現實。
可江逐月剛睜開眼,便發覺這山洞已經在隱隱搖撼了起來,他心頭一震,下意識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衣男子淡淡道:“失去了劍陣和通天碑,此處靈氣來源已絕,自然就該消亡了。”
江逐月神情震驚:“那這里的那些妖獸怎麼辦?”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這時候還想著那些妖獸?”
江逐月厲聲道:“前輩您若真是善良,明知會造成這樣的結果為什麼還要讓林縉帶走那半塊通天碑?”
白衣男子聽著江逐月的話,神色忽然微微震動了幾分,然后他就露出一點悵然若失的表情。
江逐月知道白衣男子修為超群,或許會有辦法,這會他咬咬牙,還想再勸,旁邊之前被林縉打飛的小妖獸卻又在這時跑了出來,一把咬著江逐月的衣擺,想將他往外拖。
江逐月正有些焦頭爛額,一旁的白衣男子忽然淡淡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我留在這,其實也就是為了這些妖獸。”
江逐月心頭一動,剛想說什麼,那白衣男子卻輕輕一拂袖,一陣氣流便托著江逐月往上飄去。
山洞的頂上也在此時裂開了一條縫,天光射了進來。
江逐月隨著這股氣流緩緩上升,腳下浮空,但那股真氣的力量卻異常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