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離他最近的一張診斷單,是一份兩個月前開出的診斷說明,似乎是為了治療夏翌本人的社恐焦慮的癥狀。里面診斷寫著,交談治療后,心理醫師判斷夏翌先天自閉傾向并不嚴重,造成性格缺陷的主要病因是由于父母忽視,與長期不和人接觸導致……
而最后治療說明里,監護人選擇了強制糾正治療。
江辰安看向夏翌,總算明白他突然形象大變的因由,也明白了和這人接觸時,總是感覺到的違和的原因。
不過,強制糾正治療……這種治療方法,怎麼聽都讓人沒什麼好的聯想……
“翌哥哥!”夏薇薇放下手里的病歷本,抓住夏翌的手臂,拉起袖子,幾道新舊不一的傷口橫在那里,手肘處還有一片青紫,十分駭人,“這些……是什麼……翌哥哥,李阿姨她?!”
夏翌被夏薇薇的聲音嚇到,顫抖一下躲開了夏薇薇的手,將傷痕藏了起來。但他微微發抖的身體,條件反射一般的動作,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的不正常。
“翌哥哥,別怕……”夏薇薇抱著夏翌的手抽噎起來,無措的看向江辰安。
江辰安目光也緊緊盯在那手臂上的傷,這些痕跡只留在衣物能夠遮蓋的地方……看來除了強制糾正治療,他還受到了親人的暴力。
“所以我勸你別摻和進來。”穆修突然開口,在江辰安之前接過夏薇薇的話,“現在愿意讓我把他帶走了嗎?跟我總比跟著那女人要好吧?”
夏薇薇沒有回答,而夏翌也不知道剛才看了什麼,一手按著袖口,視線落在地板上,顫抖著身體不知在想什麼。
……
“現在雨下的很大。”江辰安打破這再一次的僵持,提出了建議,“先帶他去休息,穩定下情緒。”
“嘖。”穆修似乎有些不滿,卻也沒反駁。
最后,有關夏翌的插曲,因為他本人情緒失控,暫時告一段落。
夏薇薇看了兩人一眼,轉頭一臉擔憂的扶著夏翌在黑衣們的引路下出了離開茶室,她要陪著夏翌去處理身上的傷。
…………
江辰安看著夏薇薇離開,感覺自己此刻應該起身替代夏薇薇陪夏翌出去,把空間讓給男女主……但直到茶室門被關上,他也沒有站起來。
因為……坐在他旁邊的穆修,每每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雖然隱蔽,卻因為次數太多變得明顯了。
在穆修眼里大概就是一次選擇,站在兩方的哪一邊,穆修在等待他明確的答案。
但……這對于江辰安來說這卻是可能痛失分數的送命題……江辰安在心里嘆了口氣——都表現的這麼在意了,他又能怎麼辦呢。
剛才,為了讓對話正常進行下去,解開雙方誤解,他打斷了穆修的話。所以這一次,他怎麼也不可能跟出去啊……他不想穆修再露出那樣的表情。
“砰。”門被人輕輕拉合上,屋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安靜下來的茶室內,心情復雜的江辰安伸手規整了一下桌面上亂七八糟的文件,一一放回文件袋里。
當桌面收拾整潔,江辰安側過臉,正對上穆修看著自己的視線……嗯,氣消得真快。
江辰安露出一個微笑。
穆修移開目光,咳了一聲:“你笑什麼?”
江辰安對穆修不自在的反應,笑意更深。
“你……不是陪夏薇薇他們到這的嗎?”穆修手指敲著桌面,狀似不在意的詢問。
“不是。我陪朋友來參加別人的生日聚會。”江辰安扣好文件袋的封口,遞給穆修,一邊慢慢的解釋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就是展帆青,因為他和……”
“那還真是湊巧。”穆修表情緩和了很多,伸手接過了江辰安整理好的文檔握在手里。
然后……這表面上融洽的氣氛,隨著沒了閑聊話題后,再次凝滯。畢竟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表白被拒的悲劇場面。
……
“穆修,你的病是怎麼回事?”江辰安想了想還是跳過了那天酒后的事情,直接詢問。
穆修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沉默了一陣,倒是沒有像之前一樣對這個問題產生排斥,只是平靜的回答了出來:“是一種很罕見的病。可能會突然發作,身體機能快速衰退,也可能一直沒事。我母親就是因為它死的,醫生說我也可能在二十歲左右發病。找配型是醫生想出來的治療方案,是最后的保命手段……”
穆修好像解開了心結一般,把自己的情況一口氣說了出來,停了一下,又解釋道:“之前……我不是故意隱瞞。你問的時候就一直在考慮找個機會坦白,我不想你像我表哥那樣過度擔心,所以抱著私心一直拖延……但……”
仿佛想到了什麼,穆修笑了笑:“是我想太多了。”
“穆修,我沒有……我……”江辰安開口想解釋,卻又無法辯駁,他旁敲側擊想套出穆修病情秘密的那段時間,確實沒有把這個可能出現的“絕癥”放在心上。
“抱歉。”想到自己那時候三言兩語的試探,其實已經把對方逼得成了心結,江辰安就有些懊悔自責。
“不是你的問題。”穆修把文件袋扔回桌上,他往椅背上一倒,一臉排斥的躲開江辰安的視線,雙手交錯在身前,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的姿態,“不要因為知道我有病,就這樣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