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亦煬:“……”
他有預感,自己這幾個月的日子,都將伴隨腰酸度過。
就這樣,經過長達四個月的拍攝,小雨傘用掉了一盒又一盒,《荒山素雪》這部劇也終于邁進了殺青的尾聲。
易北辰與虞亦煬所在的A組,今天迎來最后一場戲,也是十分撕心裂肺的一場。
虞亦煬飾演的冷牧戰損無力支撐,將在易北辰懷中死去,渾身鮮血,說自己欠主人一個銅錢。
而荒山雪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終日端著冷牧的劍飲酒,他大夢初醒,見到和他告別的冷牧,說這一世不久,我們別了,下一世還可再見。
待到這一幕戲拍完以后,A組就全面殺青了。
今天的戲份是情感的爆發點,感情十分充沛,卻要憋著,不能隨便破,這十分考驗演員的功力,哪怕是易北辰,維導都要多叮囑幾句,更何況虞亦煬這個新人。
維導問虞亦煬:“你過去的經歷里,有沒有特別在意一個人?”
這個問題讓虞亦煬有點措手不及,他攥了一下拳,望了一眼易北辰的背影,然后他點了一下頭,“有。”
“有就好,”維導舉起兩只手在身前比劃著,“現在的情況就好比是,你最在意的那個人看見你即將離去,你內心的那種感受。”
虞亦煬皺著眉頭:“很殘忍。”
維導點頭:“對,但是還不夠,你應該想的更多,比如你會想到,沒有你的陪伴他將面臨的困境,他無法與你交流而產生的難過,可是,你轉念一想,幸虧是自己死去,而不是他,你就釋然了,有種感情繃得很緊,卻又突然松弛下來之后,那種大徹大悟的感覺,你能理解嗎?”
維導是個很有想法的導演,經過他的形容,悟性極好的虞亦煬一下就明白了他想要的感覺,基于自己理解,他補充解釋道:“就是,不甘與心滿意足,是嗎?”
維導高興地一拍分鏡本子,“就是就是!你這小伙子有悟性,我很喜歡!在這個圈子里,善于思考的年輕人不多了,你以后應該會有大作為的。”
被這樣夸,任何人都不可能好意思全盤接受,虞亦煬到底有點靦腆,他低了下頭,娓娓道:“這是演員應該考慮的事情,您過獎了。”
易北辰聽見了,緩緩回頭,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目光里居然有隱忍與不舍的意味。
看來此刻的情緒醞釀得很成功。
其實虞亦煬不需要再過多的去回憶過往,只要看著易北辰的目光,就能從里面找到共鳴——離開摯愛的人,這是切膚之痛。
虞亦煬之前并不能完全體會感情,因為畢竟封鎖心門了那麼久,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孑然一身,可不曾想他加上的一道道封鎖,到底被那個人橫沖直撞地一一卸了戰甲,將最柔軟的一面剝露出來。
他心底升起一絲焦慮,一想起來要和易北辰分離,他就難受。
維導觀察著演員,從他們的眼神里覺得情緒已經相當充沛了,于是他一聲令下,全劇組準備開拍。
“《荒山素雪》地九十八場第一鏡第一次,action!”
搖臂鏡頭緩緩從左側滑到右側,劇組燈光師父特別從側面給了柔光,虞亦煬側過身,高挺的鼻梁將光影裁剪,留給了攝像機一個剪影。
亮相結束,撤了環境光后,他完成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武打動作,璇身后站定ending,飄搖的長發甩在肩頭一側。
隨后,他抖了一個劍花,用全身的力量,將兵器向下摜于土地。
一切似乎都靜了下來,身后的鼓風機向上吹著氣流,拂動了他瀑布般的長發。
就在這靜靜的夕陽余暉下,虞亦煬脊背微微一弓,將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那盛開的血霧彌漫,嘴角的鮮紅與他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冷牧——”
易北辰吼的撕心裂肺,動情卻不過激,十分具有感染力。
易北辰一襲白衣扮相,全然不顧鮮血染上衣襟,他眼神略有慌亂地抱著虞亦煬的腰肢,“冷牧?!”
玄衣與素袍對比強烈,亦加強了壯烈的美感。
此時的冷牧再也站立不住,虞亦煬手里的劍當啷一聲落了地,他緩緩地軟倒在易北辰的環抱里。
白衣上粘上了刺目的鮮血,易北辰單膝點地,一把抱虞亦煬入懷,囁嚅:“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也許是過于動情,他的氣音帶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寶寶”,這一閃而過的聲音,在現場很難被人注意到。
冷牧皺著眉頭,按著自己胸口,鮮血大口大口地從嘴里涌出,他從面前人眼里看到了痛,可他卻更痛,“還好,還好傷的不是你。”
這里的臺詞其實是少主,他卻因為過于動情,把這個稱謂變成了第二人稱,從自己內心深處,將那層隔膜打掉了。
易北辰英挺入鬢的長眉緊鎖,把虞亦煬樓得更緊了,眼中似有隱忍不住的淚花翻涌,“你不能有事,你不可以離開我。”
虞亦煬勉力笑了一下,可血卻無情地從他嘴角流下,“對不起,我還欠你一個銅錢,今生可能要抱憾了。
”
易北辰抿了嘴,偏頭閉眼,淚水滑過臉頰,他似乎在隱忍克制,可最終還是控制不住感情爆破,淚水決堤——荒山雪,什麼時候為人流過淚,可易北辰會為了虞亦煬流淚,同理,荒山雪就必定為冷牧牽動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