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都定了,季蕭心里的最后一層隱憂也慢慢的放了下去。
外院吃酒席的地方此刻正人聲喧鬧,觥籌交錯十分熱絡。
能來此處婚宴的自然都不會是普通身份,盡管劉家人已經穿了過年衣服來,坐在眾人之間還是略顯窮酸。
然而他們不僅是平王府親自派人接來的,坐的位置也更不是普通賓客能坐的。雖然不知內情,可多數人站出來也樂意認識一番。
一頓酒菜吃下來,劉家人便結識了平日里做夢都見不到的人,回家路上若不是坐著來時的馬車,恐怕走路走要飄飄悠悠回不了那小巷子了。
因著這一天的機會,小花她的兄長大樹謀了一份十分體面的差事,樂的三天沒合上嘴巴。另外也有打聽到他們家里與季蕭的關系的,想從這會兒讓他們幫忙開口牽線,辦些事情。
劉嫂子與她家男人都不是糊涂人,自然知道這些事情不是他們能管的,多數都開口推了不去多管。
只不過總得說來,劉家人的日子今時不同往日,在這小巷子里說是飛上枝頭也不為過。
從前看低季蕭,嘲諷季蕭的,時間過的久了,確定了季蕭并不會因此尋仇處置,便也跟著蠢蠢欲動起來。多數人艷羨劉嫂子,更多的是直接找上門來求他們家里幫著尋一條發財的路子。
對于這樣的人,別說劉嫂子,小花也跟著看不太起。
“一個個都是怎麼說的?捧高踩低呢。”小花端著手上的針線籃子,里頭放著幾塊極其柔軟的玉色布片,她已經學了女工,這會兒做的東西是要給季蕭送去。
劉嫂子笑看她一眼,見小花臉上憤憤,勸了一句,“這樣的事情你往后興許還要見得多呢,因著這樣就生氣了,怎麼成?”
小花的臉皺成一團,手上的動作跟著停了下來,她瞪著劉嫂子,“這樣是不對的,你怎麼一點兒也不生氣?”
“傻孩子,”劉嫂子摸了摸小花的腦袋,又是好笑又是覺得小花這氣生的暴躁,“你看,因著他們的錯生氣,吃虧的是誰?如今他們戰戰兢兢的半點兒好處沒有討回去,好的壞的遲早都有論斷不是?”
小花想了想,覺得也是,只不過一口氣仍舊緩不過來,低下頭去自己哼唧了半天,這才不說話了。
等小花的衣服拆了又做,做了又拆,終于滿意的送到季蕭哪里的時候,時間已經轉入十二月,眼見著年關在即,季蕭的肚子也早已掩飾不住。
小花站在主院外頭等著里頭傳喚,一雙小手已經白白嫩嫩不像前頭皸裂了。
她一個人來的,提前一天送了信過來,今天早上由兄長送到平王府門口后一路跟著小丫頭進來的。
平王府上次她只在吃喜酒的時候呆過外院,此時進了內院才見到處處景致處處堂皇,驚得小丫頭眼睛都看不過來。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院門便開了,兒茶站在門口笑瞇瞇的將小花迎進去,“兩個月不見,小花的個頭好像高了些。”
小花聞言,抬頭眼神晶亮的看著兒茶,驚喜道,“真的嗎?”
兒茶點頭,見小花手上還緊緊的拿著一只小包袱,又笑問道,“小花過來還帶了東西?不知是些什麼?”
小花將手上的小包袱往上抬了抬,有些驕傲,“是我給小娃娃做的小衣服,做了好些天數呢。
”
兒茶笑著聽小花說話,一路帶著她往里面走。
“做完這兩件衣服,我娘說我已經大有長進,如今自己都能給自己做衣服了,針也不扎手了。”
說著話,兩人走到臺階下面停住腳步,由著通傳的丫頭喊了一聲,這才跟著往里走。還不掀開門簾,阿花便聽到阿元的聲音,“小發姐姐!”
小花臉頰一紅,用余光看了看兩邊站著的丫頭,心里埋怨阿元,這個傻孩子,怎麼還說不清楚花和發?
她正想著,阿元便從內室走出來,腳步又比前頭穩健不少,已經自如的很。他穿著一件鮮亮的小袍子,上頭的紋路細致,沒因著是小孩兒的衣服便有所怠慢。
阿元的臉倒是沒長胖,只還是從前那個光景。此時樂顛顛的來牽住阿花的手,帶著她往里走。
“阿發的手,冷。”阿元熱乎乎的小手一握住小花的手,立刻感覺到了外頭的寒氣。
小花心里一虛,怕凍著阿元,連忙要將自己的手抽回去。
阿元嘴上喊冷,手上卻并不松開,只嘿嘿笑著將自己的兩只手都伸過去握住阿花的手,道,“阿元的,暖。”
阿花眼一熱,彎下腰在阿元的臉上吧唧吧唧的親了兩口,由衷道,“阿元是個好弟弟,我回家就給你做衣服!”
今天她帶過來的兩件衣服可沒有阿元的份。
阿元得了親吻,心中得意,仰首抬頭的帶著小花走到了內室。
季蕭正坐在榻上,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夾襖,手上捧著一本書,一見小花進來,他便跟著站了起來,“小花在外頭冷了吧?快來我身邊坐坐。”
這屋里哪里有一絲寒氣,暖的小花通身都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