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人點頭,跟著笑道,“那真是緣分所致了。”話停在這里,竟沒有接著再問季蕭是杭城誰家。
季蕭卻沒和人多有過多少同鄉交流,自然也就不覺得這一處有什麼不妥。他只還輕輕松了一口氣,杭城季家,說起來沒人不知道,雖然說如今他已經不似從前,可與那季家,季蕭巴不得全斷干凈了才是。
“季老板今年的酒,我聽趙掌柜說已經沒了,那明年出的那一批,可否將我這家也算在內?”年輕男子語氣舒緩,說話也客氣極了。
趙老板聞言笑道, “可不是,今年的酒他們喝了,只說比去年還好,小季老板的手藝沒的說,是這十村八店都數得上的,你如今早早定了,實在是打了個聰明算盤。”
幾人一前一后的進了屋里,在小桌前坐定。
丁香從外頭端進來帶過來的點心瓜果,小五又從廚房將煮好的茶水一塊放在桌前。
溫熱的茶水從壺口傾瀉而下,倒在窄小的杯子里,氤氳出一些水汽。
季蕭捧起一杯茶,正要抿,卻聽那年輕男子抱了抱胳膊道,“今天這天氣怪涼的,風吹進來都打個寒顫。”
季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今天早上沈淮從練武場回來時,特意又給他挑了放到暖爐熏過的,上頭不僅有些熏香味,那融融的暖意更像是到現在還未消散。他心中泛起絲絲甜意,又看那年輕男子衣著單薄,便囑咐丁香,“先將房門關起來吧。”
丁香低聲迎著下去了,小五與她均退到了房門外頭等著。
“多謝季老板體貼了。”年輕男子笑了笑,足尖仿若無意的在地面上輕輕點了三下,發出啪啪啪的三聲輕響。
房間的角落里,須臾一股白色的煙霧從磚縫里冒出,無色無味,漸漸的向整個房間彌漫開來,屋里屋外都沒引起人的注意。
“不知您要下的單子,需要多少酒水?”季蕭開口問的細致,年輕男子也便跟著一句一句都答了。小五與丁香站在門外,耳朵里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便也未曾生疑,只耐性的站著等。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頭暈腦脹起來,季蕭眼皮似有千斤重,恍然間給人抱了起來。桌面上的景致一下晃成了幾根房梁,后一張臉闖進他將閉未閉的眼簾里。
季,季常……,他怎麼會在這里?
這是季蕭最后一刻清醒的印象。
小五與丁香在門外又等了等,只聽那年輕男子說著自家生意的境況,后又道,“瞧瞧我這記性,那是哪一年來著?”說著他的聲音低下去,似乎在想那確切的年份。
小五與丁香均是認真聽著,他長久沒下文,丁香還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哪一年?”
小五這才覺出一絲不對勁,他一把從外頭推開里頭的房門,卻只見到一個趙掌柜神志不清的趴睡在桌前,剩下的季蕭與年輕男子,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過這消失自然也不是真的憑空。小五快步走進屋里,稍稍轉了一圈便看出不對的地方。有兩塊地磚此時虛虛浮著,推開一看,下面竟已經讓人挖出一個大洞,足夠容納一個昏睡之人被扛走了。
丁香跟在小五身后進屋,當場給嚇得魂飛魄散。季蕭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給人劫走,這如若是傳進了王爺的耳朵里,他們誰還有第二條命活不成?
小五沒管自己身后癱軟的丁香,只吹了個口哨,警醒了外頭的暗衛。
這事情中途沒有驚動暗衛,必定做的十分隱秘,小五不管其他,只自己跳下那暗道,試著往外走。
約莫兩刻鐘的功夫,這暗道才到了頭,出去的地方竟是距離城門口不過幾十仗的一塊小荒地。小五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城門,心中警鈴大作,季蕭的下落不用多想,此刻早已經被人安排出了城了。
這樣頗費心力的挖了暗道,安排籌劃,只為了將平王身邊的季蕭帶走,這是為了什麼?左右怎麼想,都逃不過是威脅沈淮。
小五咬牙,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這樣的大錯,也先不想其他,只轉頭折返往平王府去,打算先將這些事情告訴沈淮。
平王府主院之中。
阿元穿著一件小小的練功服,袖口與腳踝處的布料都收的緊,妥妥的貼住他的手腕與腳腕。從練武場回來他便不愿意脫,八角想著正好讓阿元玩一玩以后等午睡再換。
阿元蹲在地上,摸摸小黑狗的頭,又轉面去看那窩在墻角瞇著眼睛曬太陽的小貓咪,心下滿足,一邊揉著小黑狗的腦袋一邊道,“肉,肉圓。”
今春站在一邊,聽到這句,隨即笑著應了,“已經囑咐下去,今天中午給小少爺做肉圓子吃。”
小黑狗聞言一怵,連忙將自己的狗頭從阿元的掌心抽了出來,嗚嗚叫了兩聲躲去一邊。
阿元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有些奇怪,卻轉眼又瞇起眼睛,笑嘻嘻的點頭對今春道,“好,好。”
沈淮恰從外院回來,見阿元一人蹲著,上前抬腳踢了踢阿元的小屁股,道,“怎麼還不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