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羨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對一邊的季蕭解釋道,“這事情,你看看我,忘了先和你說了,阿元頭前應了晚上和我們睡,我想著今天很合適的。”
季蕭愣了愣,還有些沒回過神來,“阿元他,”他緊著往前走了一步,覺得這樣不好,“阿元他晚上很是折騰,難免擾人清眠的,陛下與您……”
藺羨擋住季蕭的腳步,推推他,爽快道,“這些天你和阿淮正是情濃的時候,夜里吵到你們更是不好,我與阿馳都十多年的夫妻了,不怕這個。”
“咳,”皇帝在門口聽到這話,有些不高興了。他干咳一聲,沖藺羨皺了皺眉頭。
藺羨也不惱,頭也不回的沖他擺擺手,“我再和阿蕭說上兩句話,”
皇帝與皇后要阿元陪著睡,季蕭也心知自己攔不住。方才藺羨說話又直接,讓他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說話,耳邊又聽藺羨央道,“阿蕭便應了吧,我都好多年沒抱過這麼軟的小孩兒了,另者我們也就這兩天的空閑……”
藺羨一雙美目,此時眼角微微垂下,看著可憐又委屈,直讓季蕭心軟。
季蕭抬頭看向門口站著的皇帝,見他的神色也不似平時剛硬。夫妻兩個專門過來一趟,竟是只為了將阿元抱過去親近親近。
他扛不住,點了點頭。
藺羨便歡快的跑了出去,一把拿過八角手上的東西,道,“不用跟著了,我們自己回去。”
夫妻兩個快手快腳,轉眼從正門出去了。
季蕭覺得有些無奈又有些趣味,他轉身回房,自己將蠟燭吹熄了,一邊回味剛才藺羨說過的話,一邊站在屏風后面將外衣脫了。
床上放著兩套外衣,內斂華美,貴氣逼人。
一切合著雨聲,淅淅瀝瀝像是一個做不完的美妙夢境。
華燈初上,晚宴的主廳里來回走動著各類仆役,均是神色匆匆又井然有序。
天黑下去,雨卻果然小了,漸漸收了像是要停。
安遠跟在沈淮的身后,與他一邊往主院走,一邊說話。
“晚上排的歌舞多,總共有七八撥人,單子我讓夫人瞧過。”
沈淮面色深沉,漠然道,“越多越好,左右都是些場面話,還不如用滿場歌舞搪塞下去。”
他轉了轉自己手腕,又問,“旁的還有些什麼?”
安遠看了一眼那近在眼前的主院,答道,“旁的,應該沒有什麼變故。”
“也是,”沈淮抬腳邁入主院,“也就一個趙軒麻煩,其他卻是沒什麼,”他正要歇了聲,卻一眼看到屋門口站著的季蕭。
他垂手立著,與今春在說話。
季蕭本就是個長得極好看的,平日里不曾仔細裝扮便已是驚為天人的容貌。此刻刻意裝點,處處細致,連垂在背后的頭發絲也讓沈淮覺得驚心動魄。
他好歹是沒腦子一熱淌出鼻血來,可腳步也由是更快,一邊叫了季蕭的名字,一邊快步走了過去。
季蕭聞聲回頭,一見沈淮也跟著笑了。
“阿淮,”他上前拉住沈淮的手,與他說起阿元的事情,“嫂子說,這兩天晚上都睡在那里,”
沈淮睜大了眼睛,不由道,“嫂子竟這般體貼?”
今春還站的近,他這麼一說,季蕭臉即刻便漲紅了。
沈淮又道,“哥哥嫂嫂的禮一份接著一份,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謝了。”
季蕭不太懂沈淮的意思,一份接著一份?
不過很快,在晚宴上,他就明白了。
誰都知道沈淮身邊一向沒人,雖然背后少不了有人說道,可是沒人比有人好。各方都曾經想盡辦法塞個人到沈淮枕邊,可沒有事成的。如今見了季蕭,卻都才恍然大悟,難怪不成,原來平王是喜歡男子的。
季蕭給眾人專注的目光上下審視,他盡量忍著渾身的不痛快,站在沈淮身邊與他一起做出溫和帶笑的樣子。
下頭當然有覺得沈淮糊涂的,在這樣的場合將季蕭帶出來,無疑是間接認了他的身份,可一個男寵如何上得了臺面,這是自斷了后路啊。
心里是一套,面上是一套,眾人均掩飾了神色,各個恭敬又客套。
沈淮拉著季蕭的手坐在案后,偏頭與他低聲耳語,將季蕭沒見過的那些人,一個個告訴他誰是誰,誰又是什麼身份。
歌舞行到一半,前后換了兩撥人,正待歌女舞女退場之時,邊角里坐著的一個武將打扮之人忽然高聲道,“你過來!”
話是對場子里一個姿態艷麗的舞女說的。
這樣的場合中,舞女陪酒賠笑實屬常事。可此時,那舞女停下動作,卻面露出難堪的神色。
歌舞雖未曾停歇,可已經有不少目光往這邊看來。
那武將有些不耐,他指著舞女的臉,“就是你,還不過來?”
舞女位置低微,在場的又都是達官顯赫,她是說不得什麼的。如若是其他時候,其他地方,舞女歌女們慣常周旋,早已經嬌笑迎上去。可今天的這些舞女青澀又稚嫩,多半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想著有天要贖身嫁人的,自然多半不愿意輕易入了他人懷抱。
季蕭注意到那邊的動靜,直起腰看了看,見事情不對,立刻叫了一邊的兒茶前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