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可不能再這樣胡鬧了,記住了嗎?”
阿元得了親吻,正嘿嘿竊笑,這會兒聽見季蕭的話,半懂半不懂的撅嘴也要去親季蕭以示討好。
沈淮瞧到這里,上前一步自季蕭身后將一大一小環抱進自己的懷里,有些吃味的道,“我也想親一口。”
阿元一瞧見沈淮的臉,立刻像給人吹了氣一般的鼓起臉來,就差將不高興寫在臉面上。他還記得方才是誰將他拎著打了好幾下屁股呢。
季蕭偏了偏頭,將自己臉上的異樣隔絕在沈淮的視線之外。他聲音淡淡,聽不出多少喜怒,只輕聲道,“你與阿元爭什麼,”
沈淮心道,我要與阿元爭的東西還少麼,如今倒好,又多了一個吃奶要爭。
他緊扣住季蕭單薄的肩頭,指尖在其上輕巧的摩挲了兩下,只當季蕭情緒低落是因為自己方才打了阿元屁股。
“阿蕭……”沈淮半闔著眼睛,微涼的嘴唇在季蕭的耳后輕觸,“你為了阿元生我的氣了嗎?”他低笑了兩聲,語氣低沉沙啞,“小心肝……阿蕭小心肝,不要生我的氣,我本就拿你一點沒辦法,你若是生氣了,我更不知道怎麼辦了。”
伴著親吻,他的聲線迷醉人心,季蕭藏在衣袖下面的指尖緊緊扣住自己的掌心,才堪堪抵住不沉迷其中。
若晉和真的,真的是平王,季蕭心底一陣茫然,自己能怎麼辦呢,再帶著阿元逃走嗎?
可晉和又怎麼會是平王呢,季蕭轉瞬自嘲般笑了,如果他真的是平王,又何須編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話來騙自己這樣的人?之于平王,強取豪奪,生殺奪取也不過是一句話,一個指令罷了。
他總不至于自作多情的覺得平王會為了自己這樣一個人,如此大費周章的哄騙。
季蕭因著自己對沈淮的那些歡喜,以及沈淮的體貼真心,下意識的不相信沈淮會是平王。他也因著前頭二十幾年的低位逐流,屈辱責難,對自己有著無可磨滅的自卑。
至于那鳳紋玉佩,興許,興許只是花樣相似呢?季蕭用盡各種理由想要說服自己。
然而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無論澆水不澆水,芽總是要發出來的。
隔天清晨開始下雨,細細密密,飄飄灑灑的連綿而下。青磚縫深色瓦沿,一路綿延至平陽縣口的分界石碑處,將整個平陽城籠罩在雨幕之中。
季蕭帶著阿元,在修好的小酒館里坐了小半個上午。雖沒坐在雨里,可漸漸也覺得衣服上沾了些濕氣,怪不舒服。
他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書,起身去摸了摸坐在木桶里阿元的衣袖,入手果然也有些淡淡的粘膩。
阿元低頭撥動著沈淮特意讓人給他做的小算盤,從上面一顆顆弄到下頭,又從下頭一顆顆撥回上頭,裝著算賬的樣子,倒也像模像樣。
“小少爺是否鬧著了爺?”今春走到門前,神色恭婉,她的雙手垂在身側,淡淡的看著季蕭。
季蕭抬頭,“沒有,只是,”
他正要往下說,窗口里忽的閃進一張人臉,又是帶著笑,又是有幾分著急的道,“小季,給我打兩斤酒,我兒子從外頭回來了!”說話的是同在巷子里住著的一位獨居老人,平日獨來獨往,不見點笑意,不過對季蕭也算是少有的明面背后都客氣的。
季蕭快步走過去,點頭應道,“好,我幫你找個酒壇子。”
他的目光從最底下里頭放著的幾只兩斤裝的酒壇子上掠過,緩了緩,不知想到什麼,卻是沒停,轉而在上頭的一斤壇子上翻看起來。
外頭站著的老爺子卻等不住他這樣磨蹭,連連往家瞧,嘆了口氣,有些歉意,“唉,我鍋里的菜還再燒,一時走不開,小季你能不能幫我送過來?”
季蕭自然是應下,他放在酒壇子上的手略微一松,“成,左右幾步路,你先回去,我打好了便給你送去。”
老爺子大大松了一口氣,笑容滿面連連道謝的走了。
季蕭回頭,見今春還在,俯身將下面的酒壇子取出來,一邊打酒一邊道,“今春,你先將阿元抱去屋里給他換身外衣,我將酒送了就回來。”
今春不疑有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走近兩步彎腰伸手將阿元抱了過去。
阿元神色自如,抬起手臂來依偎進今春懷里。
季蕭灌好了酒,撐傘推門往外走。
小五站在門邊,見狀上前攔住季蕭,問,“爺要去哪兒?”他瞥了一眼季蕭手上的酒,又道,“這等跑腿的活計,爺只管交給我們便是了。”他說著伸手要去接。
季蕭將小酒壇子往后避了避,搖頭道,“不過幾步路的,都是街坊鄰居,”他看了看小五腰間別著的刀,彎了彎眉眼,溫和笑說,“你這樣過去,切莫嚇了人家。”
季蕭這樣說,方才買酒的人小五也是見到了的,他便不再堅持,只說,“若有什麼事情,爺只管叫我一聲。”
季蕭不置可否,轉身撐傘走進雨幕里。
無論是今春還是慶云,亦或是守門的小五,他們沒有一個喜歡自己單獨出去,這一點季蕭已經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