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則自己也有些緊張,二則怕季蕭因此生他的氣,不再愿意理會自己。
伸手摟住他是下意識的舉措,沈淮實在怕一松手季蕭就轉身跑了再不回來。
“我松手,你別跑,成不成?”他將季蕭稍稍推開,低著頭與他輕聲打商量。
季蕭此時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子,雖然平日里軟綿綿的,可要真急了說不準也咬人。若是真只咬一口,沈淮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跑才是他怕的。
季蕭十分艱澀的點了點頭,然后察覺到自己腰上那鐵圈一般的手臂慢慢的松了開來。
他的心撲通跳的飛快,像是要從胸腔里一躍而出。
“我不是故意的,”沈淮還怕季蕭走,他轉而飛快的拉住他的衣擺,又急急地想要查看他臉上的神色。
偏偏季蕭緊緊地低著頭,不愿意抬起來給他瞧。只不過隨著他扭頭的動作,須臾就有一顆水珠子甩到沈淮的手背上,涼的他心頭一驚。他更是急了,抬手要給季蕭抹眼淚,卻又給季蕭躲了過去。
“阿蕭你別哭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沈淮這才真是怕了,他抬手虛虛的摟住季蕭,“你一流淚,我心里不知多難受。”
季蕭的本意其實也不在哭上面,可不知為什麼眼淚一來就收不住。沈淮不哄還好,一哄,他更就是委屈加上過意不去了。
“我并不是因為你哭的,”季蕭垂著頭低聲道,“我也信晉和你不是故意的……”他只不過在有一瞬里恍惚將沈淮與曾經平王的樣子想到了一處,可不過那一瞬以后,他就清醒過來,自己面前的是晉和,不是什麼平王。
他既是有些怕,又是有些愧疚,怎麼能將這麼好的晉和和那平王比呢?
沈淮聽了這話又覺得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他盯著季蕭微微顫抖的肩膀,不無嫉妒的問,“那,那你是因為誰哭的,因為你媳婦兒嗎?”
季蕭哪里有什麼媳婦兒,他口中的媳婦兒逃不過就是曾經的自己。這一點沈淮清楚明白,可他還是開口詢問。
“恩……”季蕭聲音幾不可聞,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雖然知道“阿元娘”的角色只不過是個虛幻到不能更虛幻的人物,但只要一想到眾人眼中的這個人物絕不是自己時,沈淮難免有些吃味。
“有什麼好為你媳婦兒哭的,她都不在了,”沈淮滿口酸味,“你還能記著她一輩子啊。”
能和自己吃起醋來毫不含糊的,這天底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這話陰差陽錯,正好點在了季蕭的心頭。
平王那是兩年前的一段過往,自己真的要將他一直放在心上記掛著嗎?他的人生自阿元出生起就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些舊的往事的確該全都忘掉才是。
沈淮扶著季蕭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他為終于不再閃躲的季蕭擦去眼淚,“你瞧你,多大的事兒呢,憑白流了這麼些眼淚,剛才還和我說是阿元傻乎乎的。”
他的聲音柔和,動作輕柔,把季蕭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晉和親了自己,他并不是很討厭的。心底那隱隱的期待更是被這一個“不故意”的親吻給攪的生根發芽起來。
只是晉和是個什麼心思呢?季蕭覺得自己一時捉摸不透。
兩人沉默一會兒,各自帶著心思散了。
中午,天空中忽然毫無征兆的淅淅瀝瀝下起雨。
季蕭坐在屋內靠門處,原本借著外頭的光線將沒剩下多少針線的衣服繼續做起來,卻不想大風兩陣刮過,一片烏云密密實實的壓了過來。他皺了皺眉頭,將凳子往里面移了移,又起身去點蠟燭。
今春與慶云均不見蹤影,此時只阿元仰躺在季蕭腳邊的席子上,圓鼓鼓的肚皮卷著一張小薄被。他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梁柱,既不睡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見季蕭起身,便跟著一咕嚕翻身趴著,上半身像一只小龜似的仰著,抬高了聲調糯糯的叫爹。
季蕭端著燭臺回來,見他這小狗腿的模樣,笑了,“做什麼,才吃完飯,難不成又餓了?”
阿元不答,只嘻嘻的笑看著他,開襠的布料露出兩只白胖白胖的屁股蛋,一雙水杏圓眼漂亮的緊,瞧著就讓人心頭寬敞。
季蕭放下燭臺,垂首摸了摸阿元的腦袋,“爹爹抱著你睡覺?”
阿元要的就是這個,此時連忙巴住季蕭的手臂說好。自個兒又屁顛屁顛的從地上爬起來,利索的鉆進季蕭的懷里。歪著腦袋在季蕭的臂彎里沒一會兒便張著小嘴打起了呼嚕。
季蕭因阿元的體貼而心中漸感寬慰,手下飛針走線,將那衣服縫制完整。
另一邊房里,今春垂首站在沈淮面前,事無巨細的將早上的所見所聞一字不落的復述了一遍。
沈淮原本一邊看著公文一邊漫不經心的聽著黃瓜青菜多少錢一斤,可待聽到陳江川拉著季蕭的手說了那樣一番話,他就坐不住了。
“拉了阿蕭的手?”沈淮冷著臉問。
今春認真的點了點頭,“手腕上一寸左右,拉了約十三息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