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夜里也不知沈淮一個人去了哪里,回了驛站便喝了個酩酊大醉,這會兒面色很不好,連馬也不騎了,獨自坐在轎子里生悶氣。
趁著車隊還沒走遠,溫沖獨自折返回來將醒酒藥給配了,卻不想遇見了季蕭與阿元。
他拋下柜臺上的藥包,腳步飛快的走到季蕭面前,也不管自己莽撞與否,只死死地盯著阿元的臉看。看了阿元又看季蕭,十分不解卻又難以相信,這稚童怎麼和平王幼時如此相似?
季蕭原本沒有注意到溫沖的動作,正全心全意關切著阿元,可等溫沖走近了,也就由不得他不注意了。
“這位官爺……”他遲疑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借此擋住溫沖灼熱看向阿元的目光,“不知何事引你興起?”
溫沖這才將目光挪到季蕭的臉上,不過就算季蕭的眉目生的極好看,他也沒立刻想到季蕭與沈淮的關系,溫沖只莽莽撞撞的開口問,“這孩子是誰的?”
季蕭下意識的將阿元摟緊了些,抿著唇有些防備。
身后的李大夫此時從柜臺里走了出來,聞言笑呵呵的答道,“這孩子不就是季老板的?季老板,你方才說阿元發熱了,抱來給我診診脈,是昨兒個著涼了還是?”
李大夫細細的詢問著細節,季蕭一邊站起來一邊避開溫沖的視線,略微有些窘迫。不過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給人說了,“昨日阿元受了些驚嚇,不知是不是那些緣故,一大早便有些發熱了。”
李大夫點了點頭,將阿元從季蕭懷里抱出來,對上阿元圓乎乎的黑眼珠子時還同他笑了笑,“小阿元,還認不認得我?”
阿元沒什麼精神,卻也給面的順著李大夫的問題想了想,道,“藥、藥!”
他小小的眉頭皺成一團,明明白白都是不喜歡。這點兒不喜歡逗得李大夫哈哈大笑,他將指尖放到阿元的肉嘟嘟的手腕上,“對,就是藥,爺爺給你瞧瞧,今天要不要吃藥。”
阿元的神色便因著這句話又是狠狠一苦,他咿咿呀呀的自己咕嘟了幾聲旁人聽不懂的話,又要往季蕭懷里躲。
這段時間里,溫沖就站在李大夫身后,目光灼灼的盯著阿元瞧,瞧一會兒就要念一句,“像,太像!”
這古怪精靈的模樣,和當年窩在皇后懷里的平王竟挑不出一絲不同來。
季蕭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心里頭卻越來越古怪,正耐不住要鼓起勇氣問一句,卻見溫沖扔下一個銀元寶將柜臺上的藥一拿就往外跑。
季蕭瞧著溫沖的背影,不知為何心頭急急地跳了兩下。
“不礙事兒,”李大夫沒察覺屋里的情緒變化,他收回自己的手,轉頭對季蕭道,“阿元年紀小,遇見事兒了是要怕的,我一會兒給他開幾服藥,回去三碗水熬作一碗喝了便是的,只不過喂藥的時候恐怕要費些功夫。”
季蕭連忙斂了神色點點頭,“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這邊季蕭放了心,另一頭溫沖卻是慌亂,早上平王的車隊已經出了城,這會兒他獨自追上去恐怕要一會兒,可這事兒實在是不能不說的。
第9章 呦,孩子
“這些藥你拿回去,先吃了今天的,等明天早上再瞧瞧,如果還沒好,那就再抱來我看看。”李大夫一邊收拾,一邊囑咐。
“明天?”季蕭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李大夫停下手上的動作,問道,“怎麼,時間不妥?”
“我本是打算今日帶阿元回他外祖母那里瞧瞧,”季蕭道,他垂首看著阿元,指尖在他微燙的面頰上碰了碰。阿元的神色怏怏,閉著眼睛抱住了季蕭的手。
“這可不太妥當了,”李大夫搖著頭,“孩子的病癥可大可小,這時候若是趕路,不知會不會加重病情,你聽說隔壁鎮上的那孩子沒有?原本聰明伶俐,比阿元約莫大半年吧,不過是燒了一晚上,如今已經成了半個癡兒。”
季蕭聞言,猛地睜大了眼睛,“竟,竟如此兇險?”
“可不是?”李大夫一邊說著一邊抽身往回走,“季老板,去一封信就說遲些回去吧,明日將阿元帶來我看看,好生養著才好。”
如此一來,季蕭想要離開的念頭立刻淡了。平王什麼的……如今都已經離開平陽縣,想來的確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說來說去還是阿元最要緊。
季蕭抱著阿元,將他的腦袋撥在自己的脖頸旁邊靠著,他將半兩銀子留在桌上,又拿起李大夫給他包好的藥,“謝過李大夫,那我明日再來。”
“慢走!”李大夫站在柜臺后頭專注的稱藥,頭也沒抬的隨意道。
陳江川連家也沒回,一大早便去了衙門里。昨兒個夜里值班的捕快見了他像是見了救星,遠遠地便招呼他道,“阿川,你可來了!”
陳江川面帶疲色,可心里掛著事兒精神氣到底是足的。他三步并作兩步跨過門框,爽朗笑道,“怎麼了,昨夜去找了女人?一身精氣都去了哪里?”
“可別說了,”那捕快擺了擺手,面色發苦,“就等著你來接手,讓我好回去睡一覺呢。
”
待兩人走近了,陳江川才問,“怎麼?”他眼睛往內衙看,心里已經了然有了點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