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時不同往日,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每當思念來臨之際,就像迷霧中的飛鳥般無所適從,只能獨身一人,從滿天星宿,安安靜靜呆到遍地朝露。
于是,他當即給陸霄遠撥去了電話,陸霄遠很快就接了。
容鶴聽到陸霄遠的聲音,還沒說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霄遠問:“遇到什麼高興的事了?”
容鶴立刻掩飾道:“沒,就是覺得今天天氣不錯。”
說完仰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陸霄遠頓了頓:“是嗎?我怎麼記得你那邊在下小雨,要一直下到晚上十點才停?”
謊話沒撐過三秒就被拆穿,容鶴也沒問陸霄遠怎麼會對他這邊的天氣這麼了如指掌,便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
高原信號不怎麼好,容鶴斷斷續續和陸霄遠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廢話,直到聽到齊禾在電話那頭喊了一聲,他才得知陸霄遠這會兒正在忙,是抽空接的電話。
為了不耽誤陸霄遠工作,他連忙結束通話。
然而,才剛一掐斷聯絡,思念就再度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他以前從沒發現,自己居然是個這麼得寸進尺的人,分開的時候,想著哪怕能聽聽對方聲音也好,可一旦聽到聲音了,便又按捺不住地想見到真人。
想得不得了。
只可惜,還有至少二十天才能見面。
倘若在交通發達的城市里拍戲還好,但他此刻置身高原,無論是他偷偷溜出劇組去見陸霄遠,還是陸霄遠親自過來探班,都是不現實的。
*
對大多數人來說,高原反應不是什麼大問題,會隨著時間緩解。
整個劇組共同適應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情況終于有所好轉。大家紛紛恢復了活力,投入到緊張的拍攝當中。
但有個演員的高原反應非常嚴重,甚至到了暈厥的地步,直接被醫療隊抬走,送去了醫院,經醫生診斷后,確認無法再繼續回來拍戲。
這位演員的戲份說多不多,但非常重要,屬于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鍵性角色,幾乎無法刪改,而且這個角色表演起來也有一定難度,不是隨便抓個演員就能勝任的。
這天拍完上午的戲份,容鶴舒展了一下疲憊的筋骨,剛推開一間休息室的門,就聽到劉制片激動的聲音:“老王啊老王,都是你非要來這種地方取景,完全不綜合考慮,都拍過多少部電視劇的人了,思想還這麼天真,現在出了這種狀況,你說怎麼辦。”
王導焦頭爛額地叉著腰,踱了幾圈步子后也吼了回去:“說了多少遍,這幾場戲比較特殊,只有這里才能讓鏡頭語言發揮到極致,至于演員,不是已經有著落了嗎?”
劉制片哼笑一聲:“你說的那個演員,人家真的愿意自降身價,來演你一個芝麻大點兒的小角色?”
王導聞言,用力摸了把锃亮的腦門,好像也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會來救場。
就是這一瞬的猶疑,劉制片沒忍住又嘲諷了幾句,狠狠戳到了王導的痛腳,兩人再度爭論不休了起來。
最關鍵的演員問題還沒解決,一個劇組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又產生了矛盾,遇到這種狀況,容鶴也挺急的。
但這種演員調度的事情,并非他一個普通的演員能夠左右,所以,他只好輕輕關上門,把戰場繼續留給王導和劉制片,自己去了隔壁空休息室休息。
小雯跟過來送了一壺熱茶,又拿了一個靠枕,幫容鶴把空調打開,調到了合適的溫度。
容鶴剛拍完一場追逐戲,因為對手戲演員的緣故,NG了好幾次,這會兒非常累,等小雯出去之后,他便靠在長凳上閉目養神,沒過多久就直接睡死過去。
醒來的時候,有點不知今夕何夕,恍惚間,他感覺自己被溫暖包圍著,這才發現身上蓋了件深灰色大衣,顯然不是他本人的。
衣服隨著他輕微的動作散發出好聞的味道。
他湊到衣領處聞了聞。
淡淡的木質香鉆進鼻腔,似乎是某種熟悉的氣息。
他從長凳上站起來,迷迷瞪瞪地走出休息室,恰好撞見他的助理小雯站在走廊上,往隔壁門里張望,看樣子有點興奮。
小雯聽到容鶴開門的聲音,便轉過頭,朝他的方向擋住嘴,小聲道:“鶴哥,陸老師來啦!”
容鶴睡意未散,這會兒還是懵的,抱著那件憑空出現的大衣脫口問了句:“哪個陸老師?”
然后,他走到小雯身邊。
隔壁休息室內,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簇擁的景象。
被幾個導演和制片人圍在中間的陸霄遠只穿了一件黑色套頭羊毛衫。
很明顯,他懷里的外套是從陸霄遠身上脫下來的。
他看陸霄遠的時候,陸霄遠也在看他。
感受到陸霄遠的視線越過了自己頭頂,王導不明所以地回頭,發現站在門口正一臉震驚的容鶴,便笑呵呵道:“咱們的男主角陳大律師到了。”
容鶴同屋內的制片人和導演們打了個招呼,然后徑直走到陸霄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