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鶴扶著墻,徹底傻眼了,心中那個高嶺之花的形象迅速崩塌,又緩緩重建。
等那群人跌跌撞撞逃走之后,陸霄遠才向他走來,低頭問他:“被冷空氣凍成冰雕了?”
說罷沒等他反應,便自顧自朝巷口走去。
容鶴迅速回神,快步跟在后面,剛想對陸霄遠的身手表示贊嘆,突然看到陸霄遠手上被劃了道小口子,便憤憤不平道:“霄遠哥,他們都這麼過分了,簡直三番五次,變本加厲,你為什麼不報警?”
作為律師的孩子,他本能地認為法律是人類最好的武器,他繼續道:“還有老師,也可以和老師說。”
陸霄遠淡淡道:“報過,也向老師反應過。”
容鶴要追問結果,但敏銳地嗅到陸霄遠語氣中的異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轉而道:“不要灰心,總能找到幫助你的人!”
聽到身后容鶴近乎幼稚的打氣,陸霄遠在前面平靜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何必強求本身就有苦衷的人幫我分擔?”
容鶴連忙道:“我一點都不苦,我很甜的,那你找我好不好?”
陸霄遠停下腳步。
容鶴沒反應過來,差點一頭撞到陸霄遠背上。
“那我告訴你一個不算苦的秘密。”陸霄遠雙手插兜,轉過身,迎著明亮的路燈光注視著容鶴,“我和李杏祎不認識。”
容鶴愣住,半晌才難以置信道:“原來你沒和她在一起啊……”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心頭那一瞬的欣喜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就聽到陸霄遠說:“我性取向不是女生。”
說完,陸霄遠再度轉身,繼續往前方的公交站走去。
如今,過了十一年,容鶴仍然記得陸霄遠那個路燈下的背影,高大,寬闊,灑脫,孤寂,卻讓他怦然心動,想從后面一把抱住。
那大概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性取向產生了粗淺的認知。
“鶴哥,那邊放飯了,咱們趕緊過去吧,我都快餓扁了!”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容鶴彎唇笑了笑,和晏景一塊兒往室內走去。
*
那次馬清禹在片場不按規定出拳的事件原本只是個小事故,誰知這個場面被唐伊娜的某個粉絲躲在角落偷拍到了,很快便被傳到全網飛了一圈。
由于視頻只拍了容鶴側身之后的畫面,導致整個過程就變成了馬清禹故意要打唐伊娜,容鶴奮不顧身推開她。
唐伊娜作為娛樂圈花旦之首,粉絲戰斗力相當驚人,秒秒鐘就把馬清禹和劇組撕了個體無完膚,就連唐伊娜本人發微博安撫都沒用。
眼看著聲討越來越大,劇方原本還想追究偷拍者的法律責任,但經過一番輿情評估后,發覺堵不如疏,沒必要把這個視頻完全壓下去,于是便發了個真情實感的道歉聲明,并暗暗點明了事發原因。
由于劇組發聲及時,檢討也足夠深刻,再加上唐伊娜繼續出面維護劇組,絕大多數娜粉便將矛頭集中到了馬清禹身上,甚至還有人夸《昆山雪》劇組勇于面對錯誤,沒有故意顛倒是非黑白,是個良心劇組。
而容鶴則陰差陽錯成了娜粉心中的英雄人物,還有粉絲組織給容鶴發表公開感謝信,并贊美他人帥心善,以后一定會支持他的作品。
一通操作下來,反倒又讓《昆山雪》未播先火了一把。
至于馬清禹,他氣急敗壞地給金主打了四五個電話,做了好一通緊急公關,大概很長一段時間在劇組都沒臉見人了。
娛樂圈就是如此殘酷,為了維護影視劇的利益和熱度,犧牲一兩個演員的形象并不是什麼稀奇事。
*
拍攝并沒有因為這一個插曲而被打亂,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又是一天中午下了戲,蔣甚剛和新女友發完消息,破天荒地接到了陸霄遠打來的視頻電話。
他足足反應了三秒,才一臉震撼地接通,對上陸霄遠那張萬年不變的冷清臉。
陸霄遠看他在喝奶茶,倒是先發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喝奶茶了?”
“你說這個啊?”蔣甚吸了一大口,狀似炫耀地晃了晃,道,“你的假老婆請大家喝的,溫熱七分甜哦。”
陸霄遠聞言,垂下目光,盯了蔣甚手中的奶茶好一會兒。
蔣甚莫名感覺溫熱的紙杯變得有點燙手,便將奶茶移出鏡頭之外,道:“咱大明星日理萬機的,怎麼想起跟我視頻啊?”
陸霄遠道:“想你了。”
蔣甚眉心微跳,沒想到陸霄遠居然也學會了開玩笑。他陡然發覺他這個雕塑一樣的冷面師弟好像突然變得有人味兒了。
“你猜我信嗎?”
他摸著下巴,勾出一臉笑,還等著看陸霄遠怎麼向他解釋。
沒想到陸霄遠嘴唇一動,說了句:“讓開,擋鏡頭了。”
蔣甚一下沒反應過來,見陸霄遠好像在看他身后,便回頭一看——
只見不遠處,容鶴正蹲在臺階上大口大口地吃盒飯。
“好家伙,你這是從頻繁找我打聽變成親自監視了??”蔣甚狐疑道,“雖說你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他的一舉一動可能會影響到你,但你好像有點過度關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