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神情卻如同湖水一般,無論他試圖用什麼方法破壞,最終都會歸于平靜和完好。
馬清禹嘴唇動了動,丟下一句“別高興得太早”,便到一邊去了。
這時,剛換完頭套造型的蔣甚束著高馬尾走了過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馬清禹,對容鶴道:“我來跟你對下中午那場戲吧,那場你臺詞挺多的,前兩天聽林導說,你對自己臺詞方面有些不滿意。”
容鶴開始和蔣甚對戲之后,便將馬清禹拋在了腦后。
一旁,有個小配角剛被導演批評完,正在發愁怎樣才能演出反派的猖獗。
馬清禹雙手抱胸,抬著下巴道:“這還不簡單啊?把那股小人得志的樣兒演出來就行了,生活中多的是例子,你可以有樣學樣,照著演。”他說完,看了眼容鶴的方向。
容鶴充耳不聞,蔣甚卻掏了掏耳朵,道:“小容,跟我去隔壁對戲吧,這里有蟲子,嗡嗡的,吵的腦仁子疼。”
大家都在一個屋里,蔣甚這話聲音雖不大,但正好傳進了馬清禹的耳朵。
眼下寒冬臘月的,哪來的蟲?
馬清禹臉一黑,只能暗地里氣急敗壞。
終于到了清凈點的地方,蔣甚問容鶴:“你跟那個叫馬清禹的,是不是有點過節?圍讀會那次他也不分場合地攪局。”
容鶴隨意說了個“還好”,倒也不是敷衍,畢竟這是私人情緒,不便帶到團隊工作中來。
蔣甚道:“要是影響到拍戲就不好了。”
容鶴笑了笑:“沒關系,這種程度影響不了什麼。”
然而,是他低估馬清禹了。
他以為馬清禹充其量只是指桑罵槐陰陽怪氣,結果當天晚上,他就被馬清禹頻繁地NG拖累,天寒地凍的臘月天,硬是吊著威亞在寒風陣陣的半空中晃了好久。
*
收工回酒店已經是深夜,容鶴手腳冰涼地沖進浴室洗了個發燙的熱水澡,然后擦著頭發,疲憊地坐到小沙發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對于馬清禹三番兩次給他找不痛快的舉動,容鶴說不生氣其實是假的。
但由于馬清禹的演技的確平平,帶資進組的事情也幾乎人盡皆知,導致他一時有些分不清,馬清禹這樣究竟是故意的,還是水平本就如此。
他揉了揉半干的頭發,不想再糾結這些煩心事,便打開微博,刷了會兒陸霄遠相關的東西,心情逐漸晴朗了許多。
正要關掉手機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林導的消息:「到酒店了吧?今天辛苦了,早些休息,養精蓄銳,記得多喝點熱水,千萬別搞感冒了,你接下來的戲份會越來越重。」
回復完林導的關懷,容鶴沒有立刻放下手機,而是慣性一般地盯著空空如也的消息欄,看了許久。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后知后覺,自己這幾天居然一直在期待著陸霄遠的來電。
自從那次,陸霄遠碰巧在他難過的時候給他打了個電話,把他從扼住咽喉的不良情緒中解救出來之后,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眼就仿佛徹底失控了一般——
無論遇到什麼不開心的,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陸霄遠,想起那通電話里難以置信的縱容和溫柔。
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就連剛才在威亞上被風嗆到咳出眼淚的瞬間,他都想到了陸霄遠。
倘若陸霄遠能讀到他的內心,聽到這樣頻繁的呼叫,估計都要被他煩死了。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是個這麼貪心又不識趣的人?
容鶴搓搓臉,將面部埋于掌心。
其實那天晚上的電話,不過是一個冬夜的魔法罷了。
何況這會兒都零點了,就算是童話世界的魔法,也到了消失的時間。
容鶴嘆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那根破土而出的小苗頭,剛要扔下手機去看會兒劇本,突然有電話打了過來。
來電顯示是“陸老師”。
第29章 “小鶴。”
容鶴第一反應是魔法居然延時了。
接通的瞬間,耳邊傳來清晰的一聲:“小鶴。”
“啪嗒”,手中的劇本落到床上。
容鶴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原來那晚試吻戲的時候,陸霄遠那聲“小鶴”不是幻聽!
“陸,陸老師,怎麼打電話過來了……”容鶴喃喃著,仿佛喝了一杯香甜的果酒般微醺。
至于什麼馬清禹,瞬間被拋在了腦后。
他腳踩棉花走了兩步,暈暈乎乎摔進了被窩里,用雪白的被子捂住腦袋,悶到缺氧才鉆出來,然后將身體裹在被窩里,平復了一下心緒,繼續聽陸霄遠說話。
陸霄遠當然也聽到了剛才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土撥鼠偷偷打了個洞。
“聽蔣甚說你今晚拍攝不順利。”陸霄遠道,“現在是不是準備練臺詞了?”
容鶴看了眼一旁的臺詞本,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蔣甚說你對自己的臺詞不滿意,總是開夜車。”
容鶴摸摸鼻子,心說蔣甚怎麼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講。
但他還是誠實道:“情緒不太到位,但導演又覺得沒有大問題。”
陸霄遠道:“精益求精是好事。”
容鶴嘆了口氣道:“可是總感覺在做無用功。
”
他說完才發覺自己這話好像在吐苦水,陸霄遠不一定愛聽,他想要不聊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