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聽人說你在這里,順便過來帶你回家。”陸霄遠看著身著單衣的容鶴,盯著他泛紅的鼻尖道,“先把外套穿上。”
“啊?”容鶴低頭看了眼自己。
此時日暮西沉,霞光滿天,氣溫早已跌破零度。但容鶴見到陸霄遠太過震驚,以至于在寒風中站了半天都沒感覺到冷。
容鶴動作太慢,像被凍傻了一樣,陸霄遠直接敲了敲車窗玻璃。
馮子翊的助理立刻把容鶴的羽絨服遞了出來,手有些顫抖,望著陸霄遠的眼神晶亮。她是陸霄遠的死忠粉絲,但礙于身份不能表現得太激動。
陸霄遠走近兩步,親手將羽絨服罩在了容鶴冰涼的身上,拉鏈一口氣拉到了最上端。
容鶴本就不大的臉瞬間埋了一半到衣領里,只露出一雙黝黑漂亮的眼睛,和被北風吹亂的發頂。
他很領情地縮在衣領里,眨眨眼,悶聲悶氣地說了句:“謝謝陸老師。”
兩人難得離這麼近。陸霄遠眼底仿佛有什麼融化了,微微波動。他伸手撩開容鶴額前扎著眼睛的一縷發絲,“嗯”了一聲。
躲在車里圍觀小情侶談戀愛的馮子翊撓撓頭,不由得疑惑道:“叫‘老師’是什麼特殊情趣嗎?”
他嘟囔著,看向自己的助理,只見她雙手捂臉,唇邊露出姨母笑,眼中寫滿四個大字:嗑死我了。
陸霄遠是自駕來的。告別馮子翊后,容鶴跟著陸霄遠走到車旁,打算坐到后排去,但陸霄遠率先替他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他上車的時候,陸霄遠還用手擋在他頭頂上。
對于陸霄遠從頭到尾體貼的舉動,容鶴心中難免騷動,但理智告訴他,這是在公共場合演恩愛情侶的戲碼。
他也必須滴水不漏地接戲對戲,才能算作敬業。
從影視城到市區,很長一段路都是人跡罕至的郊外。
車內車外,寂靜如同周遭起伏的黛色山巒般連成一片。
車子行駛到比較嘈雜的馬路上的時候,容鶴清了清嗓子,道:“謝謝陸老師幫忙宣傳《心靈魔方》。”
“不用,舉手之勞。”陸霄遠表情依舊風輕云淡,顯然沒把它當成個事。
容鶴有些失語。
陸霄遠這個轉發不僅把《心靈魔方》這個幾乎零宣傳的劇送上了熱議榜,就連荒草叢生的官博都漲了近十萬粉。不過,對于陸霄遠來說,也的確就是抬抬手指的小事。
陸霄遠問:“今天怎麼跑這麼遠來探班?”
容鶴說明了原因,包括觀摩顏影帝演戲,以及他收獲的五頁筆記。
陸霄遠點點頭,轉而又問:“你看過我演的戲嗎?”
容鶴一愣:“當然看過。”
陸霄遠演過的所有影視,哪怕只是友情出演,他都反復看過好多遍,但他還是刻意補充了一句:“陸老師的作品都很有知名度。”
陸霄遠目視前方道:“覺得怎麼樣。”
容鶴認真思忖片刻,道:“非常好。”
陸霄遠嘆了口氣:“那就是不太行了。”
容鶴被陸霄遠自嘲的語氣嚇到了,張嘴“啊”了一聲。
陸霄遠道:“畢竟你給顏驍寫的影評可不止三個字。”
容鶴聞言,再度失語。
他以前剛入行的時候,的確很喜歡在微博給顏驍出演的影視寫評價,反正也沒幾個粉絲,發微博純屬自娛自樂。后來有了粉絲,他就開始謹言慎行,沒再寫過了。
那些影評都是他五六年前的微博,被一千多條微博壓在最底下。
也不知道陸霄遠是怎麼知道的。
但他此刻沒工夫去糾結這個問題,因為,他好像傷害到陸霄遠的心情了。
天徹底暗了下去,華燈初上,城市流動的光打在陸霄遠臉際,被高挺的鼻梁分割出一道陰影,把情緒掩藏了起來,又露出了一點小端倪。
容鶴后背冒汗,短短半分鐘內,想了一萬個補救方法。
但最終,他還是選了最直接的那一個:“我回去就給陸老師寫影評,就從《改朝》開始。”
陸霄遠愣了一下,道:“你連《改朝》都看過?”
容鶴點點頭:“我還三刷了。”
《改朝》是陸霄遠剛火那會兒演的一部歷史電影,情節比較嚴肅,說難聽點就是枯燥無趣,不賣座,票房都是靠粉絲硬撐起來的,是陸霄遠所有作品當中熱度最低的一個。
但容鶴很喜歡。
尤其是電影快結尾的一幕——飾演年輕亡國皇帝的陸霄遠兩鬢愁白,病入膏肓地側臥在一葉孤舟上,枕著故鄉遠去的水,雙眼望著天空,輕輕哼著前朝童謠。把那種命如飄萍、身不由己又尚存一絲不甘的心理體現得淋漓盡致。
也是那部影片讓容鶴篤定,陸霄遠是天賦型的演員,演藝圈沒他不行。
車子路過一家街角的飯店,招牌上繽紛的霓虹一瞬照見了陸霄遠舒展的面容。
陸霄遠的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好了。
容鶴松了口氣,臉上也泛起笑,目光卻不經意間落到了陸霄遠的手上,停了片刻。
他握住方向盤的十指修長有力,指節處的皮膚繃緊,泛起白色,帶動手背的青筋微微隆起。兩種顏色交織相撞,莫名有種扣人心弦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