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直播間里原本在吹顏問各種亂七八糟問題的題外話彈幕少了很多,基本上只剩下校內其他高手們的個人講解,以及一些想法。
這些人還會爭執,說不該是這麼落子,立馬就有人反問,那你覺得應該怎麼下。其實何晨的實力已經是很高了,大大小小參加的比賽不少,拿過的獎也不少,全校公認他的圍棋實力最強不是沒理由的。
而且,雖然在前期因為輕視對方,失了一些優勢,后期馬上就變得謹慎起來,沒有再犯過什麼小的失誤。
但眼下,場上局勢還是越來越膠著,形勢愈發緊張。
就連觀眾們看得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原本應該是一目了然的結局,此刻突然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而比賽現場里,坐在葉久對面的何晨最是能夠感受到這種壓力,一開始他想著速戰速決,就沒有太在意一些小的地方,誰知到了中后期,這些全都變成了能夠桎梏他的枷鎖。
而且這個轉校生的風格讓他有些難以招架,是那種劍走偏鋒型,這種風格他明明還算是擅長應付,以前遇到的對手也不少,能夠輕易揪到對方的弱點。可偏偏,這個人每次都能預判到他的預料。
仿佛是對他非常了解,甚至是他的每次心理變化,每當有一絲變動,對方都能夠察覺到。
這種會被對手輕而易舉地預判到自己的下一步走向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甚至有些可怕。
何晨抬起手,竟然摸到了自己的一腦袋汗。
而此時。
房間里的另一個人,站在這邊的席嶼,神色平靜地瞧著眼前這一幕。
視線始終落在坐在那里的一個人的身上。
葉久。
以前是個小傻子。
其實這段時間里,他是在懷疑,這個人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葉久,即便是從一個傻子變成正常人,也沒有人能夠突然之間變得這麼聰明,游刃有余,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大到席嶼忍不住懷疑,這個人內里的靈魂是不是也變了。
所以今日,他來到這里。
看著這個認識多年的人,對方給他的感覺居然沒有太大的違和感。
身上的氣質依舊是那種難得的純粹,因為從小沒有太多憂愁,眼神干凈。
而且,葉久的確是會下棋。
是他小時的益智游戲。
算起來,那還是在很小,幾歲的時候,有一次被人帶著去顧家,找小玩伴玩耍。
見到小玩伴的時候,對方正被一個少年抱在懷里,手把手地教導如何下棋。
那個少年當時穿著黑色的衣服,容色極蒼白,手腕上,甚至是脖頸上,都纏著繃帶,旁邊有人在眼神焦急地注視著他們,因為那些繃帶已經開始滲出血了,看著就觸目驚心。
但又不敢打斷他們。
少年好似毫無察覺,抱著小男孩,把棋子放到他手里,不厭其煩地一步步教導他。
直到他垂下眼睫,瞧見懷里的小男孩正扭著頭看他,一見他看過來,登時眼睛一彎,露出一個有些傻乎乎,又很可愛的笑。
“小叔……”
聲音奶奶的。
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把他放到地上,“去玩吧。”
他終于朝這邊看了一眼,眼神淡淡。
那是第一次,席嶼記得很清楚,他心底驀然生出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無法形容,以往從未有過的感覺,明明他也算是個天才,眾人夸贊,他人眼里的驕傲。
但在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在那個少年的眼里。
——什麼都不是。
棋盤上的局勢開始產生變動。
因為何晨發現再這樣繼續下去,自己只會越來越被束縛,到最后甚至會被困死。
他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打算放棄以往的風格打法,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有反擊的機會。
【媽呀,何晨這是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實話說,再不變打法,他真的要被吃死了。】
【我覺得他真的好像沒怎麼打,好像每走一步,對手都能察覺到他的下一步趨勢,臥槽……怎麼越說越嚇人?】
【看得我好緊張啊,真的,能不能來個人告訴我,這到底是誰贏誰輸啊,我感覺我心臟都快承受不住了,我有心臟病啊。】
【我也好想知道,但我感覺何晨要反擊了,萬一贏家又是他呢。】
【哎……怎麼突然好想轉校生贏?這種把世界級選手踩在腳下的感覺不爽嗎?!同學們?!】
【……弱弱地問一句,不知道大家還有沒有記得,咱們是來等九少爺的……】
【媽的,我現在都已經不在意九少爺了,我就想看誰贏,有沒有同學打賭?!】
【我!】
【我!】
【我也!】
【你們別刷屏了,讓高手出來講講,現在這形勢,怎麼感覺兩個人都換打法了?】
【高手出來班門弄斧了:何晨現在已經被逼得破釜沉舟,雖然現在換打法能夠挽回一些局勢,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
【至于轉校生,他的風格有些……捉摸不定,從一開始就是在針對何晨的打法,現在人家換打法,他自然也會變。】
【目前局勢不穩,接下來還得看。】
【總結來說,這把很懸,穩住心態的話,還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