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沒有對不起人家。
但他很快意識到,逃出去的可能性更低了。
席嶼是個聰明人,也很了解他。
他的腿殘了。
一旦出去,必定報復。
他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
既然得罪了,必然要執行到底,放虎歸山這種蠢事絕不可能會發生。
所以現在,他快要死了。
在這一片無盡的黑暗里,寂靜無聲,葉久閉著眼睛,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也許每個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回想自己的一生,但他沒有太多能夠回顧的記憶。
說實話,他生來是個傻子。
大眾意義上的那種。
這時他隱約聽到腳步聲,正朝這邊走來,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是那個綁匪。
有一道光照在他的臉上,格外的刺目。
來人盯著他看了一會,見他不睜眼,蹲下來,抬手狠狠地掐著他的下巴,變聲后的怪異嗓音帶著惡意的腔調。
“瞧瞧我們九少爺,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嘖嘖,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葉久沒有理他。
見他無動于衷,來人冷哼一聲,手指順著葉久線條流暢的脖子往下滑,語調陰陽怪氣。
“九少爺不如求一聲饒,興許我一高興,就讓人來救你。”
他說著,毫不費勁地扯開葉久的衣領,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膚。
這個人的眼神頓時暗了下去,不夸張的說,眼前的這個人即便是淪落到這種地步,眉宇間天生的貴氣猶在,這幅無可挑剔的皮囊,但就是這種不吭聲不求饒的高傲姿態反倒讓人愈加得亢奮,向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九少爺現在跪在他的面前,狼狽不堪得像個廢人!
這個人一興奮,手下用力,衣服瞬間又被扯開大半,卻在這時,葉久的唇里吐出一個名字。
“席嶼。”
止住了他的動作。
來人眸里掠過一絲不悅,“到這個時候你還在惦記著他?”
他惡狠狠地掐著葉久的脖子,逼近,語氣冰冷,“九少是真的天真還是太傻,你的對象,席嶼,親手把你送給了我。”
“你的命,現在是我的。”
葉久的睫毛一動,緩緩地掀起了眼,他的眉眼生得極為好看,瞳仁漆黑透徹,十分的漂亮,讓別人在被他凝視著的時候,總會生出幾分受寵若驚。
于是綁匪的神情怔住。
但高傲的九少爺從不會將自己的注意力施舍給旁人,沒有人有資格得到他過多的關注。
就同此刻。
他的唇角輕扯,露出一點似笑非笑。
“你算個什麼東西。”
……
……
葉久猛得睜開了眼。
明亮的陽光正從外面透過窗戶灑落進來,整個房間里光線充足,溫暖,完全不同于陰森暗沉的地下室。
他愣了一會,抬起手,發現自己的手腳居然沒有被綁住。
不對,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從床上坐起來,環顧一下,發現自己居然處在一個很熟悉的房間里,藍白色色調為主的男生臥室,家具不多,比起他日后的居所,要簡單溫馨很多。
是他年少時的臥室。
也是他舅舅家。
他曾經在舅舅家里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他的父母雙親很早就過世,留下他一個人,還是個天生的小傻子,沒辦法照顧自己,一直是輪換著在親戚家里養著。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哥哥,起床吃飯啦。”
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
葉久一怔,非常熟悉的一幕,他再次查看一下自己此時的身體,穿著白色的T恤,灰色短褲,身上干干凈凈,一處傷口都沒有,沒有流血,也沒有被挑斷腳筋。
仿佛之前遇到的那些,都是一場幻覺。
他掐了自己一把。
嘶。
這個夢還挺真實。
葉久趿著拖鞋過去開門。
門口正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模樣可愛,穿著小裙子。
是他以前的鬧鐘,也是他的小表妹,葉筱笙。
之所以他們同姓,是因為葉久隨母姓,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如果你有個通過猜拳來決定孩子究竟跟誰姓的父母的話。
小表妹背著手站在門口,仰著小臉看他,一本正經,“哥哥你又睡晚了,刷牙洗臉了嗎?”
小大人似的。
他在舅舅家里,相處時間最多的就是這個小表妹,相差十歲,卻好像沒有任何代溝。
葉久在她額頭上敲了下。
小姑娘頓時淚眼汪汪,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推過去刷牙洗臉,再下樓吃飯。
餐桌上,已經準備好早餐的舅媽給他們倆一人倒了一杯牛奶,表示一定要喝完,事務纏身,急需出門,走之前還不忘反復叮囑幾句注意安全,既是對自己的小女兒,也是對葉久。
早餐一如既往的豐盛,為了照顧大男生的胃口,特意多煎了一碟生煎,酥脆焦黃,皮薄汁多的湯包,奶黃包,清炒青菜,小米粥熬得酥爛,還有一碟咸鴨蛋,蛋心冒著油。
吃過早飯,小表妹要去附近上舞蹈課。
從客廳里拿起舅媽給他們提前備好的背包,里面裝著餅干飲料紙巾筆等,還有手機。
踏出門的那一刻,一縷金色日光自遠方遙遙照了過來,正巧落進葉久的眼睛里,他忽然一陣恍惚,這時手指一暖,小姑娘過來拉他的手,非常自然地牽著他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