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在意他,看他也只是一個固執的斷袖而已,正常人恐怕會覺得惡心,但姜潮云沒有。
顯然,他們是兩情相悅。
寒江穆唇角又落了下去,眼眸深處又浮現出一抹深深的苦楚。
若只是他單相思倒也還好,一旦知曉他們是兩情相悅,那種天人相隔的痛苦反而越發深刻。
這種痛苦叫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眼里也越發流露出一股濃濃的偏執,他無論如何都要從陰曹地府搶回姜潮云。
然而即使他沒有去嚇他,姜潮云也只是在他身邊呆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應當回了陰曹地府。
寒江穆坐在龍椅上沉默了許久,傳喚相國寺法空等人。
等他下次出現,便是他拘魂之時,屆時,姜潮云會回到他身邊。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寒江穆唇角再次翹起,冷白色的臉頰因為激動亢奮而浮現出了淡淡的紅暈,他這樣俊美的臉龐,威嚴冷漠的帝王之姿,一旦沾上了情愛,所有的冷硬仿佛都化了開來,越發讓他有一股特殊的、能蠱惑人心的魅力。
然而這樣的寒江穆,卻是無人能見到的。
姜潮云不知道前世的寒江穆打著要拘他魂魄的算盤,他是被碧心喊醒,叫他起來喝藥的。
姜潮云乖乖地喝完藥,重新躺回床里,走神了。
不知為什麼,他看見前世寒江穆的作態,對這輩子寒江穆要娶他好像也不是那麼抗拒了。
這天底下還會有二十幾歲的童男誒!
姜潮云唇角微微翹起,心里覺得很甜蜜。
他一頭扎進被窩里,忍不住在被窩里踢了踢腿,將被窩踢出縫隙,冷風都灌進了被窩里。
碧心過來替他換擦汗的布團,看見他這番動作,連忙大聲喊了他一聲,“少爺!”
姜潮云立即壓直腿,用腳將被子展平,叫被窩很快重新暖和起來。
碧心松了一口氣,她給他擦了擦汗,低聲道:“少爺,晚上不要踢被子,奴婢就在你榻下歇息,方便照看你。”
姜潮云應了一聲,碧心便在他床下打了個地鋪。
姜潮云將下巴擱在被角上,繼續陷入自己的世界。
前世的他都能因為喜歡他,為他守身如玉,這輩子的寒江穆又怎麼可能會差呢?
姜潮云心里很快活,唇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
碧心大概是最有感覺的,因為姜潮云毫不掩飾他的笑容,這樣的傻樂勁甚至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
林月容看得直皺眉,問他:“你這麼傻樂做什麼?”
姜潮云立即收斂了表情,吞吞吐吐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忍不住想笑。”
林月容問:“想情郎?”
情郎這個詞也頗叫人害臊,姜潮云一聽,臉頰登時就泛紅了,“沒、沒有。”
林月容:“……”
她十分心累,已經不想再和姜潮云說什麼了。
不會聽的,是她的兒子,這方面的執拗也和當年的她如出一轍。
若她一開始生的是女兒,恐怕現在也不會這麼煩惱了。
姜潮云喝了藥,身體出了一身汗,很快就好了。
他這樣的身體素質,也不得不讓林月容佩服荀子陽的本事。
要知道在半年前,一次受涼都能要掉姜潮云半條命!
就在林月容這麼想的時候,姜潮云壓低聲音悄悄在林月容耳邊說:“荀先生好厲害啊。”
林月容臉上露出笑,正要讓他到時候回去好好感謝對方,就聽姜潮云說:“荀先生是寒江穆請下山的,寒江穆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
林月容的笑容消失了,“誰跟你說荀先生是三殿下請下山的?”
姜潮云說:“……我猜的,我聽到馬大夫喊他叫主子了。”
林月容聽了,冷冷一笑,“所以呢?他想挾恩圖報?”
姜潮云語塞,過了一會兒,又說:“我十八歲生辰,寒江穆給我送了一面鏡子,一只食鐵獸,還有滿天的煙火。”
林月容一怔,說:“這個也是他……?”
姜潮云見她表情松動,立即道:“對啊,這也是他送的。”
林月容整理了表情,道:“蠅頭小利,你出身好歹也是富貴之家,斷斷不能被這些外物迷惑心神。”
姜潮云又小聲道:“其實這些他都沒有跟我說過,都是我猜的。”
林月容:“……”
林月容表情微微松動,這三殿下在她兒子身上花的心思倒是很多——這一點比起姜左嶺來說實在好太多了。
當年姜左嶺沒什麼家底,自有一番窘迫,她善解人意,出行游玩都是她付錢,未讓他付過分毫,但他竟也能安然處之,毫不羞愧。
然而這些到底都是外物,能不能長遠走下去,都還是個未知數。
林月容不想再去想這件事了,因此轉移了話題。
姜潮云見她排斥,也沒有繼續再說。
林月容其實對他已經讓步很多了,姜潮云心里都明白,或許也是因為這種讓步,叫他覺得她還能再繼續讓步,所以稍微有些咄咄逼人了。
這不對,姜潮云心里有些愧疚,討好地對林月容笑了笑,說:“娘,我給你捏捏肩。”
他說完,就挽起寬大的袖子,走到林月容身后給她捏肩。
林月容自然也知道他為何如此殷勤,心里有些微妙的感慨——原先那個處處需要她保護的孩子,現在也會因為外人,對他表露出這種姿態,都說女大不中留,兒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