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云沒想到寒江穆竟然不在。
他已經習慣了寒江穆在他身邊睡覺的日子,這一次不在,他心里反而涌起了無限的失落感。
完了,他完了,姜潮云想,他已經習慣寒江穆的存在了。
他失落地吁了一口氣,搖響了床邊的鈴鐺。
很快,碧心就端著水盆過來了。
她走過來,打開了窗戶,對姜潮云說:“少爺,咱們院子里的桃花徹底開了,你聞到桃花香了嗎?”
姜潮云說:“聞到了。”
還是桃花鎮的桃花更香一些。
他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又突然問道:“昨天沒有誰過來嗎?”
碧心一愣,很快明白過來他問的是誰,到這會兒,她哪里不明白姜潮云和寒護院之間的貓膩。
姜潮云離開這幾天,就有一些風言風語傳開了,不過因為是在林府,這個流言很快就被掐死在了苗頭中,沒傳到外面去,但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姜潮云是跟男人私奔了。
大約是從莫氏那邊流出來的,莫氏還押著嚼舌根的丫鬟去給林月容賠禮道歉,陪足了小心。
而碧心是在姜潮云身邊伺候的,知道的細節更多,如此她也總算明白了寒江穆為何總對自己那般作態,莫不是在吃醋。
也實在可恨,那樣的粗鄙之人,還妄想染指她家的少爺。
碧心心里也是急得慌,再一看姜潮云這般情態,明顯帶著期盼,哪能不明白他們是互相傾慕的,這問題可就大條了——她還想著能伺候小少爺呢!
跟男人在一起,香火怎麼辦?
然而這種顧慮她也是沒辦法和姜潮云說的,雖和姜潮云親近,但她恪守本分,絕不會妄想越過少爺丫鬟的那一條界限,不該管的她也不會仗著情分去管。
所以也只能在心里著急罷了。
她又想起從前的一些端倪,也猜出那姓寒的沒少爬墻頭,打定主意以后要將門窗鎖死,叫他來了也沒門路能進來!
除了這些,她也不知道再做什麼了。
碧心心里憂愁,臉色也顯得格外苦,偏生姜潮云一顆心都落到了寒江穆身上,愣是沒有注意到。
姜潮云用了早膳,心里惦記著寒江穆,連林月容來了都沒有發現。
過了昨天相見的煽情時刻,母子倆再見又多了幾分蕭肅感。
林月容先一步開口說話:“云兒,娘以后不反對你跟那個人在一起,但是,你總該給自己留一個孩子。”
姜潮云窘迫起來,支吾道:“我、我不要。”
林月容難掩哀傷地說:“荀先生說你已經可以孕育后代了,你就不想要一個孩子嗎?”
姜潮云為難地說:“要是被發現,那個姑娘會死的。”
林月容:“……”
姜潮云抿唇,認真地說:“他很霸道,他不會愿意的。”
林月容說:“那瞞著他……”
話還沒說完,林月容就停了下來,她忽然很生氣,那個男人拐走了她的兒子,還這般霸道,叫人無語,她忍著怒火說:“那個人是皇子,雖不受寵,卻也是陛下的兒子,現在局勢亂,誰做皇帝都還不一定,若是哪個藩王,他又哪里能活?我們雖住在林家,卻也不是林家人,若是因為你牽連了林家,我又如何有顏面去見林家列祖列宗?”
說完感覺太過嚴厲,生怕又觸反了姜潮云,林月容又溫和了語氣,說:“云兒,你若是喜歡男人,我不反對,這世間偉岸的男子不少,你喜歡誰我都會為你求來,但是三皇子碰不得,你就聽娘一次。
”
姜潮云聽她所說,似乎只是覺得自己喜歡男子,只要不是寒江穆,誰都可以,他有些微妙的不愉快,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他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不是這樣的,我不喜歡男人,我不是斷袖。”
林月容很失望地看他,“你何必撒謊,我又沒讓你不去喜歡男人。”
姜潮云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不是這樣的,我不喜歡男人,我也不是斷袖,我只是……”
他遲疑了一下,慢慢地說出了后面的話,“我只是喜歡他而已。”
對……他不喜歡男人的,他只是喜歡寒江穆而已。
他喜歡寒江穆,才會容忍他對他做的那些過火的事情。
要是別的男人對他做那種事情,他、怕是早就氣死了。
是啊,他喜歡寒江穆,才能容忍寒江穆對他做那些事情。
他也喜歡寒江穆。
姜潮云走了神,林月容喊了他好幾聲,才將他的魂喚回來,“你現在年紀還小,知道什麼叫喜歡嗎?”
姜潮云不服氣地說:“那現在的盲婚啞嫁,男女雙方是因為喜歡才結合的嗎?”
林月容語塞,她看著姜潮云,再次發覺這個孩子確實是長大了,不服她的管教了,她有些傷心,又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孤獨感——她嫁人之后,對姜左嶺失望之后,她所能依托的也只有姜潮云,能叫自己充實起來的,也只有“母親”這個身份。
現在他都不需要她了,她竟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意義了。
為人妻,她自問做到了面面俱到,為人母,她也是如此。
但丈夫和兒子她都抓不到手里。
兒子也不像從前那麼聽話,竟離經叛道到和男子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