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哆嗦了一下,說:“奴婢不知道,少爺有什麼煩心事,也不會跟奴婢說。”
林月容盯著她,眼神是主母的那種嚴厲和銳利。
碧心到底年紀不大,也沒什麼閱歷,被林月容這麼一看,臉上流露出了幾分慌亂與無措。
林月容很肯定地說:“你有事瞞我。”
碧心努力鎮定下來,低著頭對林月容說:“沒有,奴婢怎麼敢有事瞞夫人,少爺最近頂多是跟表少爺出去玩了斗犬,別的事情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林月容見從碧心這里問不出來,只好放棄,去找姜潮云談話了。
姜潮云當然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有什麼煩心事,只含糊地說:“我在想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我想去踏青游玩。”
林月容看他的表情,自然看出他在撒謊,心里不禁有了一種兒大不由娘的傷感。
她面上不動聲色,當天卻是派了靖柔過來頂了碧心的班。
碧心一下子從姜潮云的貼身丫鬟跌到了掃院子的粗使丫鬟。
碧心早些時候就和靖柔不對付,現在被靖柔頂了位置,心里委屈也不敢和姜潮云說,憋在心里老老實實卷了撲蓋把外室守夜的位置讓給了靖柔。
姜潮云知道后,心里煩躁,卻因為生著病,這股虛火燒著他的心。
關鍵是靖柔還一個勁地往他面前湊,十分殷切,惹得姜潮云渾身都不自在。
在靖柔給他送來一品甜湯的時候,捏著甜甜的嗓子哄姜潮云喝的時候,姜潮云忍無可忍,對她道:“我不要你伺候,你讓碧心進來。”
靖柔有些驚訝,繼續嗓音甜甜地道:“夫人讓奴婢伺候少爺,不能有半分馬虎,少爺有什麼不滿意的話可以說出來,奴婢一定改。
”
姜潮云堅持地道:“我不要你,你讓碧心進來,你去做別的。”
靖柔笑容僵硬了一下,“……少爺,奴婢是哪兒不如碧心麼?”
姜潮云心里正煩躁著,情緒也越發不加掩飾,他小聲說:“你哪兒都不如碧心,她從小伺候我的,你哪兒比得上她?”
這話一出口,靖柔笑容消失了,眼圈更是一紅,“奴婢、奴婢也是為了少爺好……”
她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干脆轉身跑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碧心進屋了,她臉上還有些茫然,問:“少爺,你跟靖柔說什麼了?”
姜潮云躺在床上,一只手遮著眼睛,聽了碧心的疑問,將他剛剛跟靖柔說的話復述了一遍,言語里難掩埋怨,“我娘都知道我不喜歡人一直跟著伺候,也不喜歡吵,她還給我塞丫鬟。”
碧心嘆了一口氣,道:“靖柔姐姐在夫人面前伺候習慣了,比奴婢更細心。”
姜潮云神色懨懨地,“比你多細心,我也不想要她伺候,她好吵。”
碧心聽了,沒說話了。
姜潮云心里煩悶,問起碧心外面的情況。
碧心知道他關注這個,也沒多想,只以為他無聊,所以也特地打聽了,“聽說前幾天有人刺殺永王,陛下派人將永王府圍了,也不知道永王到底傷了哪里,有流言說永王殿下被人……”
她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姜潮云追問:“被人怎麼了?”
碧心咳嗽了一聲,說:“被人閹了。”
姜潮云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震驚于永王被閹了這種事情隨隨便便就被傳出來了。
碧心忙道:“只是傳言而已,不過永王好像的確受了很重的傷,昨天還來我們府上請荀先生……荀先生沒法拒絕,過去看了。
”
姜潮云盤算著日子,皇帝要查背后的人應該不難,這幾天應該查出來了才對,應該沒有查到寒江穆身上去吧?
姜潮云心里為寒江穆擔心受怕,本就病懨懨的精神頓時更焉了,喝了半杯碧心送上來的茶水,沒什麼精神地躺進被窩里睡著了。
*
姜潮云這邊為寒江穆擔心,寒江穆倒很是從容不迫。
他與他名義上的父皇有過許多次的交鋒,對他很是了解,心里對他也并沒有什麼懼怕,反而很想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寒江穆在很早的時候,就有了弒父的想法。
當今皇帝姓寒,名初元,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其實也有過那麼一段很短暫的英明神武時期,那時候他還不是太子,他這一股腦的聰明勁全落到了如何討先帝歡心上,也的確做出了不少漂亮的政績,本身也是嫡子出身,先天優勢大,還用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手段騙了霍家嫡女的春心,天時地利人和之下,他成了太子,最后成了皇帝。
乍一看,寒初元城府還挺深,但坐著那個位置坐久了,他的所有想法都變得很好猜。
他其實沒什麼做皇帝的天賦,好面子,猜忌心重,大男子主義,軟弱又莫名其妙的自信,拋去皇帝這一個光環,他其實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夫俗子。
雖然迄今為止遷了五次都,但是他仍然能保持他那帝王的風度和儀態。
當然,親近的人都知道他是裝出來的,私底下不知道摔了多少珍貴的瓷器,甚至開始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士說的話,開始吃丹藥,企圖羽化登仙了卻凡塵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