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云有心探求,卻也有心無力,只能用蒼白的語氣勸告一下姜左嶺,希望他能主動些,哄哄姜林氏。
但顯然,姜左嶺并沒有放在心上。
姜潮云頗感無奈,打算從長計議,看看能不能盡他所能,讓他們倆能恩愛一些。
晚上,姜潮云從夢中驚醒,他渾身冒汗,身體宛如置身冰火兩重天,叫他淚水狂涌,“碧心……碧心!”
他牙齒打顫,臉色慘白,一會兒感覺寒冷得骨頭縫里都好像冒著寒氣,一會兒又熱得大量的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襟,渾身的肌肉都泛著一股濃重的無力感和刺痛感,讓他叫碧心的聲音都變得微弱起來。
“碧心!”姜潮云伸出手,極度的痛苦之中,他的耳朵轟鳴,發出了強烈的噪音,他的聲音在自己耳里都變得很微弱,又如何能讓睡在外室下榻上的碧心聽到他的呼救。
姜潮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褻衣褻褲被汗水浸透,黏膩在他皮膚上,厚重的被子此時也加劇了他痛苦,他大口呼吸,企圖緩解這股慢慢從下肢蔓延至胸口的寒冷與灼痛,然而毫無作用,就在他絕望之際,他耳里聽到了一聲“咔嚓”聲。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之中,本來黑暗的床榻上,照進了一抹淡淡的月光,緊接著,一個高大的漆黑身影大步走到了床邊。
姜潮云張了張已經被燒得干涸的嘴唇,聲音里都是哭腔,“碧心……大夫……”
他話沒說完,一只手放到了他冰冷的額頭上,拭去了他滿頭的汗水,“少爺,我是寒江穆。”
姜潮云這會兒聽得清晰,卻也顧不上了,抓住了寒江穆的手,“寒……大夫……”
寒江穆低聲“嗯”了一聲,掐住他的下巴,給他喂了一顆藥丸,似乎怕他不吃,還用手指伸進了他嘴里,將那顆藥丸推進他喉嚨里,逼著他吃了下去,才松開掐他下巴的手,轉身離開。
不知道寒江穆給他喂的什麼藥丸,姜潮云吃完,腹下立即涌起一股暖流,斥退了那股讓人疼痛的寒意,連灼熱的疼痛感也慢慢地褪去。
外室傳來碧心的尖叫,卻被寒江穆壓了下去,很快,姜潮云能聽到自己院子里鬧騰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寒江穆回來,毫不顧忌地坐到了他床邊,垂眸問他:“現在如何?”
姜潮云嘴皮子干燥,寒江穆發覺了,又起身去倒了一茶碗水過來,扶起他喂他喝。
姜潮云也顧不上寒江穆此時正以一種格外親昵的姿勢將他半擁在懷,他手指顫抖著捧著那杯水咕嚕咕嚕地喝。
寒江穆怕他捧不住茶碗,依然捏著那茶碗小心地喂姜潮云喝水,發覺姜潮云喝得太急,還有意往外撤了些,又看見姜潮云仰著頭追過去要繼續喝,像小狗一樣,唇角微微翹起了一個弧度。
然而想到他方才生死不知的模樣,那抹弧度又落了回去,眉眼里浮現出一抹森冷。
姜潮云喝了水,補充了方才大量出汗的水分,喉嚨也潤了,“我還要……還要再喝一碗。”
寒江穆聽了,又起身去倒了一碗水過來,喂他喝完了。
姜潮云雖感覺不到寒冷,卻也渾身疲憊,他重新躺了回去,睜著一雙淚濕的眼睛看向寒江穆,“你剛剛給我喂的是什麼?”
寒江穆回答:“緩解疼痛的藥丸。
”
姜潮云受了他的好,心里又慚愧起來,然而太疲憊,叫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寒江穆也并沒有想和他聊的意思,他不問,他也就那麼安靜地坐在一旁,守著他。
姜潮云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只是沒睡多久,大夫就過來了,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姜林氏和姜左嶺。
姜府是有常駐的大夫的,也算是他們這塊兒的名醫,姓賴,白天一般不在,他回去外邊坐堂,但晚上是一定在的。
賴大夫過來替他把了脈,眉頭擰了起來,姜林氏眼角泛紅,顯然已經哭過了,但在姜潮云面前,也忍著沒有流眼淚,她看見賴大夫的表情,心里已經有些不妙,啞聲問:“賴大夫,潮云究竟怎麼樣?”
賴大夫斟酌了一會兒,才說:“姜少爺這寒癥來的突然,幸好及時壓制住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姜林氏忍不住了,她流淚問:“就不能治好嗎?”
這話她也問過很多次了,每次賴大夫給她的回答都是不能。
這世上疑難雜癥太多了,誰都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什麼病,賴大夫也見多了這種情景,只嘆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好在姜林氏很快鎮定了下來,并不需要旁人什麼安慰。
賴大夫給他開了藥便離開了,碧心連忙下去煎藥,他們倆一走,姜林氏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寒江穆。
方才那麼亂糟糟的景象,他竟然也沒走。
姜林氏心里有些疑惑,卻也記得這麼一號人,努力端起主母的姿態,問了寒江穆一些問題,寒江穆都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出來,姜林氏心里一松,放下心來,面上也和藹了幾分,“勞煩寒護院照看我兒,只是如今這情景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這個兒子體弱,總要犯病,寒護院以后可方便在我兒院里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