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閉了閉眼,忍不住笑了一聲。
紀堯這聲低笑,似乎讓青年意識到自己的沉默過于幼稚了點,于是又提出了一個拙劣的理由:“我手機沒電了……”
但男人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又催促了一聲:“快點,我帶你去飆車。”
似乎是飆車這項活動讓青年稍微有了點興趣,聽筒中傳來對面不情愿但卻緩慢行動的衣料衣料摩擦聲。
紀堯終于將葉祈遠從黑暗的屋子里揪了出來。
乍一接觸到外界的陽光,葉祈遠下意識抬手擋了擋臉,想要退回酒店。但是男人戴著手套的大手適時的抵在了他的背部,既制止了他所有退縮的可能,也無形中給了他有力的支撐。
葉祈遠心想,這個男人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但是卻順著男人的力道一步踏入了天光之下。
空氣中的潮濕已經完全退了下去,陽光雖然不夠燦爛,但卻躲在云層后時不時探出頭來窺探一下人間,引得人想像打地鼠一樣追著天上降下的光斑敲打。
正直下班時間,酒店外的馬路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不同裝扮的人匆匆路過,歡快的討論著午飯的歸屬。
忙碌,卻真實。
看到這樣一幕,葉祈遠才突然有一個意識從腦海里冒出來:
屬于《解憂》世界的顧醫生已經死去了,但他葉祈遠還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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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堯沒有打擾葉祈遠,只是牽著他上了車子,然后開往兩人常去練車的那個賽車基地。
其實這些天,葉祈遠并不想讓人來打擾。
但是紀堯的行為,卻使他出乎意料的能夠接受。
因為紀堯沒有詢問,沒有安慰,他甚至沒有出聲。僅僅是把葉祈遠帶上了賽道,用常人難以接受的速度帶著葉祈遠逃離顧含糾纏上來的影子。
葉祈遠坐在副駕駛座上,沒有一開始被紀堯帶著飆車的恐懼和難捱。
在速度和顛簸中,他轉頭靜靜的望著車窗外飛速略過的賽道。葉祈遠是為了顧含這個角色才開始練車的,這條賽道是他跟顧含這個角色的紐帶,是兩個世界交界處的那條裂縫。
沒等紀堯跑完全程,葉祈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出了走出房間以來的第一句話:“堯哥,我們來比一比吧?”跟著紀堯學車那麼長時間,葉祈遠還從未跟紀堯比試過。
聽到青年的挑釁,男人挑了挑眉,沒有推脫,坦然應戰。
這次的葉祈遠,舍棄了從前練車的很多顧慮,在第一個彎道的時候就超越了紀堯。他像是在替《解憂》中最后不管不顧的帶著尹思琪開上盤山公路的顧含,繼續那道漫長的旅程,又像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的跟顧含這個角色的職業、童年、歡欣和痛苦一一告別。
甚至在過障礙的時候,葉祈遠大膽的嘗試了紀堯第一次帶他飆車時使出的招數,整個車身側立了起來。
漫長的賽道上,一輛賽車在前面疾馳,而另一輛則游刃有余的跟在他的身后,仿佛守護。
在最后一個彎道的時候,一直落后于葉祈遠的車子一個漂亮的漂移,整個車身便輕松的閃現在葉祈遠車子的前方,而后率先沖到了終點。
紀堯將車子停下,打開車門一跨下來,便看到后方的賽車剛挺穩,穿著白色賽車服的青年就跳了下來。青年一把摘下悶熱的頭盔,頂著一頭亂飛的細軟發絲便對他大聲的控訴道:“喂!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我都這樣了,放點水會死嗎!”
青年的聲音清朗,中氣十足,甚至還瞪了他一眼。
然而在這種控訴中,男人不痛不癢的靠在車上,聲音透過頭盔傳出來的時候沉悶極了,他道:“讓你選了配置最好的車子,已經是在放水了。”
葉祈遠氣得把手上的頭盔朝男人扔了過去,可惜紀堯非但沒被砸到,還穩穩的接住并將頭盔放在了車頂上。
旁邊,紀達完整的旁觀了這場寫作“比賽”讀作“虐狗”的不公平較量,原本看到臨到終點時紀堯不識相的反超就已經“臥槽”一聲,這會兒再聽到紀堯的回話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直,真特麼太直了。
活該追不到老婆。
跟美人飆車能這樣操作嗎?就算你是世界冠軍,在這種場合都得給我跟在后面爬。再說,美人給你扔東西,那是能用手接的嗎?
你應該用胸膛去接!
紀達看得直搖頭,心想怪不得都說上帝為你打開一扇門,就一定會為你關上一扇窗。上帝為他這位堂哥打開的門不少,但代價是所有窗戶都給糊得一干二凈。
葉祈遠扯開了賽車服的拉鏈,紀堯遞給他一瓶水,兩人靠在車子上,不約而同的輕笑一聲,先前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抬頭灌了兩口水,葉祈遠轉頭去看紀堯,眼角眉梢又恢復了之前笑盈盈的模樣。
他現在才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以紀影帝這個冷冰冰的人設跑到酒店天井,一個窗戶一個窗戶的找人有多麼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