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犧牲的千余人, 幾乎所有參戰影衛皆有傷在身,其中重傷數百人,包括代替卓影守在邢辰牧近旁的陸賢。
卓影沉默半晌,問道:“十九現下如何了?”
“回卓大人, 十九剛醒, 太醫說他暫無性命之憂,只是日后......”那人露出沉痛之色,不必他說, 卓影也猜到了他后頭的話。
影衛軍向來要求嚴苛,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對在籍所有影衛進行考核,陸賢受了重傷,恐怕無法再勝任云影衛一職。
若今日邢辰牧沒有支開他, 有極大的可能,躺在那兒的人便是他, 卓影心中清楚, 也正因為清楚,他更加覺得自己愧對陸賢,愧對這些犧牲的影衛軍。
“卓大人?”見他面色有異,那名影衛出聲道。
卓影回神,斂了神色:“帶我去看看吧。”
“是。”
卓影來到陸賢住所時,陸賢果然已經醒了, 他身上纏著許多布條,面色蒼白,但看起來十分平靜,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重傷且無法繼續擔任影衛一事。
見到卓影推門入內,他甚至抬起身微微行了一禮:“卓大人。”
“嗯。”卓影走上前,“感覺怎麼樣?”
陸賢歪著頭,似乎仔細思索了一會兒,認真道:“活著真好。”
卓影聞言苦笑一聲,是啊,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自打加入影衛軍,命便不再是自己的,雖說身受重傷,可比起其他犧牲的影衛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陸賢是個天性樂觀之人,他也懶得去管今后該何去何從,未免卓影擔心,他很快轉了話題道:“對了,目前嚴公公與那宮女均關押在鳴影宮的暗牢之中,按照圣上的意思,這兩人不送大理寺,如何發落等您回來他再定奪。
”
此事邢辰牧原本便是打算與卓影商議后再做決定的,人又一直關壓在鳴影宮的暗牢之中,陸賢就沒有避諱,詳細將整件事的始末都對卓影說了。
卓影這才知道邢辰牧還經歷過這般危險之事,若是小瑩沒有換那毒/藥,若是當時嚴青沒有心軟......
卓影只覺一陣熟悉的暈眩襲來,他立刻閉了閉眼,不敢再多想。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圣上身旁還有什麼可疑之事嗎?雖然如今寧遠已被控制,但難保這皇城之中還有他們安插的眼線,必須徹查一遍。”
“除了與寧潔來往頻繁的幾名侍衛,暫時還未發現其他。”陸賢想了想,忽然看向卓影,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卓影發現后立刻問道:“怎麼了?可是還有遺漏?”
“那倒不是,只是......不知公孫大人是否也有參與此次謀逆,圣上近來似乎頻繁與公孫尚宮來往。”
“公孫婧?”卓影一愣,很快壓下心底升起的異樣感,盡量維持著平靜的語氣道,“公孫家世代忠良,該是不會牽涉此事,不過保險起見,我會再讓人去詳查,你有傷在身,先好好休息吧。”
從陸賢那兒出來,卓影便去見了嚴青,雖然嚴青有謀逆的行為,但邢辰牧僅是將人關在暗牢而非送去大理寺,顯然是想瞞下這件事保嚴青一條性命。
目前此事除開當時幾位在場的影衛,還無旁人知曉。就連看守的影衛,也不知嚴青具體所犯何事。
卓影來到暗牢時,嚴青正睜眼對著牢門發愣,陸賢并未給他上鐐銬,只不過他一頭長發披散著,衣擺上也沾了不少污泥,在這暗無天日的牢中待了幾日,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見到卓影,他立刻起身,幾步走到牢門前,急道:“卓大人您回來了!圣上呢,圣上他......他沒事吧?”
他被送入暗牢前便知寧遠帶著兵馬攻來了,可這暗牢修在地下,幾乎聽不見上頭的動靜,只能在這牢中干等著。
“圣上受了些傷,但無大礙。”卓影到邢辰牧身邊多久,便認識了嚴青多久,此時見他如此,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沉默一會兒后問道:“嚴公公可有什麼話想讓我帶給圣上?”
嚴青搖頭,緩緩跪下:“奴才自認再沒有臉面對圣上,圣上要如何發落奴才都沒有半句怨言,但奴才有一事想求卓大人。”
“嚴公公請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會推辭。”
“圣上心思重,也許有些事做的不那麼合適,但圣上對您是真心的,這麼多年來,奴才看得清楚,圣上也只有與您在一塊兒時,才是真正能開心的。”嚴青頓了頓,有些頹然道,“奴才知道自己與卓大人說這些話是逾越了,但奴才怕再不說,以后便再沒機會了,奴才想求卓大人,無論今后遇著什麼事,都別離開圣上......”
卓影沒想到嚴青竟然早已經明白他與邢辰牧之間的情感,更沒想到嚴青會說這些,他隔著牢門將嚴青從地上扶起來:“嚴公公放心,有這一次,已經夠讓我后悔的了,日后...日后我必會照顧好圣上。”
“那便好......”嚴青紅了雙目,輕聲道。
卓影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并未在暗牢逗留太久,很快便返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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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影衛軍人手不足,但圣上身旁的護衛絲毫松懈不得,卓影將現有的影衛重新編排,才剛確定好近幾日輪值的影衛人選,連口茶也沒顧上喝,就聽外頭傳來小安子的聲音:“卓大人,您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