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吹了一頭一臉的塵灰,周北南跳將起來:“……我操!!”
許多弟子都拿著煙火,嬉笑混鬧著在四人不遠處跑來跑去,元如晝赫然是女弟子中的核心。她手里的那些煙花樣式花巧極多,不少別派女弟子紛紛央著她多放些,嘁嘁喳喳,云雀似的鬧作一團。
溫雪塵揉著耳朵:“我們清涼谷何曾這般亂過?”
徐行之放下酒壇:“明日再籌備一日,后日便是你大婚之日。這時候不亂,莫非等各位君長都駕臨其位的時候?那還熱鬧得起來嗎?”
溫雪塵捺下嘴角隱約的笑意,板著臉道:“真是不成體統。”
徐行之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他輪椅扶手上:“大家玩得高興著呢,主隨客便,看不慣就忍著。”
言罷,他曖昧地看向溫雪塵過于修長細弱的雙腿:“……話說回來,雪塵,你行不行啊。小弦兒是我們幾個看著長大的,她嫁過來可不能吃虧。”
溫雪塵挑唇冷笑一聲,權作回答。
“你倒是手腳健全。”周北南也學著徐行之的模樣在溫雪塵輪椅另一側坐下,“可你到底何時結親?哪怕尋一道侶……”
話都沒說完,他便再次被溫雪塵毫不留情地推下輪椅。
周北南氣得跳腳:“憑什麼他能坐,我便不能?”
溫雪塵嫌棄道:“一身灰,臟死了。”
“……”周北南咬牙切齒了片刻,才忿忿道,“老子不跟你一般計較。省得我妹妹嫁過來你欺負她。”
徐行之在一旁坐山觀虎斗,樂得不行。
溫雪塵扭頭看著他:“不過北南說得有理。你也該考慮考慮道侶之事,多個人約束你,省得你成日里盡沒個正形。
”
徐行之嬉皮笑臉:“瞧瞧,瞧瞧,自己還沒入洞房呢,就關心起別人婚事來了。”
溫雪塵淡然道:“你與那孟重光不是挺好的嗎。”
“他……”徐行之難得僵了一瞬,用手指撓一撓側頸,怪不自在的,“一個小崽子,懂得什麼。”
溫雪塵審視地望著他:“他不行?難道你還在想著九枝燈?”
“這和小燈有什麼關系?”
徐行之越發糊涂,索性不多去想,攬住他的肩:“你啊,少張羅我的事情。喏……”他指一指曲馳,“看那位,比我大四歲呢。”
曲馳沒想到這事說來說去居然繞到了自己身上來,不禁失笑:“自從師父飛升,丹陽峰諸事就歸我統領,我哪里有時間想這些事情。”
溫雪塵瞧也沒瞧曲馳:“我管不著他。我就管你。”
徐行之半點不在意,嬉笑著躍下他的輪椅:“你只需想著如何善待小弦兒,明年這時候給我添個侄子侄女就行,旁的我可用不著你操心。”
他往前行出幾步,從一堆煙花中挑出一個奇形怪狀的,跳上他方才躺臥的斜坡,用火折子引燃,攥在手里,等待引線燃燒:“雪塵,看我給你放個更有意思的。”
幾瞬后,他放開手掌,早便躁動不止的煙花飛入低矮半空中,細碎似蜉蝣的星輝在四人頭頂打著旋兒散開。
徐行之攤開雙臂,笑望于他。
溫雪塵頗為無奈:“你……”
然而,他話音剛起,數千道煙花便從徐行之身后直沖霄漢,移山倒海,光影亂云,此起彼伏炸開的星華,漸漸構成兩個遮天蔽日的大字。
“雪、弦”。
此二字印流天際,久久不去。
周弦已在清涼谷外一間置辦好的四合院里落腳,只待后日出嫁,此處千花綻放的盛景,她那里亦是看得見的。
萬千星光火花落于徐行之肩膀之上,把他的面容映照得格外清朗疏狂。
眾位弟子均是傻了眼,只有那些女弟子在看到天空時愣怔片刻,便歡呼雀躍地炸了開來,一個個比自己出嫁還高興。
徐行之縹碧發帶被風吹得滔滔翻飛,他大聲道:“雪塵,這是我送與你和小弦兒的新婚賀禮。喜歡嗎?”
溫雪塵仰頭望天,默然不語。
“……嘖。”徐行之幾步踱下斜坡,合攏手中折扇,敲一敲溫雪塵胸口,“說點什麼啊。”
“這煙花你從何處弄來的?我聽著不甚吵鬧,也不震人。”溫雪塵道。
徐行之揚眉淺笑:“我一個個親手做的唄。你那心病,該是受不了噼里啪啦的鬧騰。怎麼樣,好不好?”
“就為了炸出這兩個字?”
徐行之一臉的平靜:“當然就為了炸出這兩個字啊。這還不夠嗎?”
溫雪塵垂下頭來,把玩著自己的袖口慨嘆道:“誰若是做了你的道侶,那可真是幸運。”
“怎麼又是這套磕,煩不煩啊。”徐行之抱怨,“你是我娘嗎?”
溫雪塵嘴角閃過一絲溫暖的淺笑,即使很快將唇角放下,他眼底里也閃爍著難得的柔和之光。
結束了一通混亂、把來參加婚禮的風陵弟子各自轟回客殿內安寢,徐行之倦怠地打了個哈欠,晃著扇子往自己的臨時寢殿走去。
老遠便見殿內搖曳的燈火,徐行之的嘴角便不自覺高高朝上揚起,直到行至殿門前才把唇角放下。
推門而入的瞬間,他便被人攔腰抱起,原地轉了數圈,直轉得他叫喚:“腰,腰!”
聽徐行之喚疼,孟重光照他側臉親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把人放下:“師兄去和別人玩耍,倒是把重光一個人撇在屋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