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受罰,誰也別閑著。”
周北南看了地上兩人一眼,就大大咧咧地伸胳膊兜住徐行之的脖子,把他往屋里推:“好了好了,氣性怎麼那麼大……”
話到半路硬生生斷在了嘴里,周北南一上手摸到徐行之的皮膚,便感覺不大對勁。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操了一聲:“你是不是發熱了?”
孟重光與九枝燈聞言齊齊抬頭,桶里的水各自晃了三晃,濺了一些到對方身上。
徐行之看見了溫雪塵,沒好氣地指著他說:“他,都怪他。”
溫雪塵皺眉:“抽了三杖而已,怎麼……”
徐行之毫不客氣:“來來來,你躺下讓我抽三杖,我能給你直接抽進棺材里去。”
溫雪塵并不是愛跟人拌嘴逗悶的人,將輪椅搖至階前,肅然道:“進屋里去。我還有些內服的丹藥帶在身上。”
三人進了屋,把孟九二人關在了屋外。
二人頂著水桶,也同樣頂著一張隱隱發白、心神不寧的臉。
半晌后,九枝燈才咬牙道:“……你不是凡人,你是妖修。”
就在剛才,他清晰地看見窗外的孟重光眼尾染上了癲狂的鮮紅色,額頭上一抹朱砂痣像是一束火苗,與他額角繃起的青筋相襯,猙獰得叫人膽寒。
……九枝燈知道,那便是傳說中的妖印。
他雙臂一蕩,跳進了窗來,卻沒有驅動妖力,而是一拳轟向了九枝燈的面門。
他這一拳來得太迅猛,九枝燈背撞上了衣架。火氣被口腔里的鐵銹味道一澆,瞬間狂漲至燎原之勢。
九枝燈與他都是劍修,不像那些專注于斗術的體修,因此一來一往地互毆了一會兒,就被驚醒的徐行之一邊一個拎了起來,丟到了屋外。
姓孟的以凡人之名混進風陵山,有何企圖?
他天天和師兄廝混,所為之何?
而且……他憑什麼?
他既為妖,為什麼沒有自知之明?為什麼可以這般索取無度?為什麼有顏面日日癡纏在師兄身邊?
他難道不知,若是他身份敗露,師兄的聲名會蒙上多少污點嗎?
此刻沒有旁人,孟重光也不必再多加偽飾。他目光微轉,毒辣又傲慢地挑起唇,并不直接回答九枝燈的質疑:“你親了師兄。”
九枝燈氣結:“你……”
沒有徐行之在跟前,孟重光便從內到外換了一副模樣,那份人畜無害的艷光此刻化為萬千道帶毒的銳鉤倒刺,任誰也不敢輕易碰觸。
他小聲說:“你要是敢說出我的身份,我便告訴師兄,你趁他熟睡時冒犯他。”
九枝燈睜大了眼睛:“……”
“你想讓師兄知道,一個魔道對他覬覦已久,趁他虛弱之時,對他行褻瀆之事嗎?”
說起“褻瀆”二字時,孟重光幾乎要把齒關咬出血來,恨得肩膀都在顫抖。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九枝燈聽到自己的聲音時嚇了一跳,那其間所含的惡意連他自己聽來都覺得可怖,“師兄知道你是妖嗎?他若知道你是妖,還會如現在這般待你嗎?”
聞言,孟重光的臉色一分分垮了下來,但仍強撐著笑道:“師兄待魔道、鬼道、妖道一向平等公道,絕不會……”
“可你騙了他。”九枝燈窮盡了全部心思,才把這幾句話說得既冷淡又刻薄,字字扎心,“從你入門那日起,你騙了他足有十幾年。”
孟重光臉色瞬間難看到無以復加。
九枝燈見狀了然,冷冷頷首:“你也怕。
”
兩人彼此仇恨地對望了好久,才不甘不愿地把目光轉開。
威脅的指針來回搖擺不休,到最后,指針堪堪停留在了中間。
他們都不能輕易言說。
因為誰也不敢去承擔說破之后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九妹(小狼狗齜牙)
光妹(小貍貓齜牙)
師兄:……
第44章 緣深情淺
徐行之被周北南扔上床時,疼得直吸氣:“周胖子你報復我是吧?”
“藥藥藥。”周北南忍了忍才沒跟燒成了這德行的徐行之計較,“雪塵,快點,他快燒成炭了。”
溫雪塵打開自己用來儲物的戒指,將所帶的藥依次取出:“除了給你的百回丹,你還用過什麼藥?一一告訴我。若是藥性相斥,那就不能用。”
若說起得病的經驗,幾人中數溫雪塵是行家。
徐行之報出幾個藥名后,溫雪塵從一堆藥瓶中挑出一個,遞與周北南,周北南取來杯子,將水調和至溫,送到徐行之唇邊:“自己爬起來喝。別指望本公子喂你。”
徐行之一口叼住杯子邊緣,瞇著眼睛對他樂。
周北南罵了他一聲“沒皮沒臉”,隨即認命地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喂他喝水。
溫雪塵注視著徐行之,突然問道:“徐平生與你同胞所生,又有何仇怨,非要鬧到這等地步?”
徐行之一愣,轉頭去瞪周北南。
周北南冤枉得不行:“……不是我說的。”
“的確,我只是路過,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事情。”溫雪塵道,“我并非愛打聽隱私之人,只想提醒你對他多加小心。今日之事……”
徐行之抓一抓濃密的頭發,想要笑,但嘴角像是被人扯住了,怎麼也無法像往日那樣露出瀟灑自在的笑。
或許在病中的緣故,徐行之極力想要隱瞞下來的心淡了許多,那些憋在他心里許久的話在他胸膛中抽枝發芽、野蠻生長,一直頂到了他的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