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南用鬼槍支著身體:“你比我們進來晚那麼久,你問我們現在是什麼年號?”
徐行之催他:“廢話那麼多呢,快點兒說。”他又轉向孟重光,“你記得嗎?”
孟重光遲疑著搖頭:“我不記得了。”
周北南搔搔腦袋:“如果我們進洪荒時的那個兒皇帝還在位的話,今年該是天定十六年。”
徐行之手指微微一頓:“……嗯?”
自己所在的現世年份,恰好也是天定十六年。
他本來不想惹人懷疑,才特意問周北南他們此地年號的,卻不想得到了這麼一個答案。
不過再想一想,徐行之便釋然了。
他是話本的作者,書里的時間歷法與自己那個世界相同,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之事。
在他一筆一畫地寫下“天定十六年”時,元如晝皺眉:“這霧越來越濃了。徐師兄,重光,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
徐行之撂開樹枝,把放在身側的折扇插進腰間,拍拍屁股準備起身,左手便被孟重光理所應當擒住了。
孟重光說:“師兄,我牽著你,小心走失。”
徐行之非常欣慰地用梨花木右手摸一摸孟重光的腦袋:“謝了。”
孟重光舒服得直瞇眼:“還要。”
徐行之:“……”
其余數人:“……”
徐行之:“……別鬧。”
孟重光固執地:“……還要。”
……沒辦法,這老妖精簡直是屬貓的。
徐行之嘆了一口氣,對其余幾人說:“頭都轉過去。”
孟重光畢竟是這幫人里的老大,這副貪寵撒嬌的樣子若是都被他們看去了可怎麼得了。
徐行之好好摸了好幾圈孟重光的頭發,還按他的要求摸了下巴和脖子,總算把這嬌氣的老妖精哄得挪了步。
孟重光牽著徐行之的手,心情極好地走在最前面,而其他人都跟隨在他們身后,一時無言。
顯然除了不明所以的曲馳及周望外,其余幾人都沉浸在牙酸之中不能自拔。
前方道路越走越逼仄,霧氣濃稠得似乎能一把抓握住實體,白霧沉凝,山岳潛行,四周巖壁像是一群又一群在沉默里窺伺的野獸,不露牙齒,不泄聲息,卻恐怖莫名。
周望本想泄出一絲靈力,好觀測附近有無異動,卻在剛調動內丹時便被身后提前感知到的元如晝攥緊手腕,示意她不可暴露。
恰在此時,幾人走到了一處由兩塊高聳石壁構夾而成的“一線天”。
此處極狹,寬度約合一個半成年男子的肩膀,根本無法再并排前行。
他們索性一人牽一人,魚貫進入了那條窄小異常的通道。
前面孟重光的身體擋住了從另一側透來的光芒,徐行之幾乎等同于在一片黑暗里摸索,一不小心便一腳踩上了一塊石頭,腳下打了個滑。
他才剛站穩步子,身前的人便出聲提醒道:“曲師兄,小心腳下。”
聽到那個偏文弱女氣的聲音,徐行之喉頭一緊,反手抓住了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的手腕。
那過于纖細的觸感讓徐行之的心活活涼了半截:“陶閑?”
被他抓住的人回過頭來。
借著他回頭時從前方出口泄出的微光,徐行之確確實實地看到了陶閑的臉。
“……徐……師兄?”陶閑終于也發現了不對,“你不是一直在前面嗎?我拉著的明明是曲師兄……”
徐行之也記得,孟重光是第一個進入一線天的,自己緊隨其后,怎麼這會兒工夫,打頭的就換成了陶閑?
徐行之還未應答便想到了另一件事,頭皮登時炸開了花,
……拉著自己左手的是陶閑,那現在正拉著自己右手的又是誰?
而且,既然走在自己前面的陶閑過了這麼久都未能察覺異常,那麼……又是誰在拉著他的另一只手?
電光石火間,徐行之咬牙將右腕狠狠一擰,梨花木右手便從他斷腕處脫開。
他的左手探至腰間,厲聲喝道:“貼墻!”
陶閑雖已嚇得容貌失色,但至少足夠聽話,徐行之命令一下,他便立刻把自己壓縮到了一側的石壁上去。
徐行之用“世界之識”給他的匕首,一個橫步,從陶閑空出的地方閃到前面,對著那黑暗狠狠刺了下去!
一聲女子的利嚎活像是指甲緊貼著徐行之的耳膜剮了過去!
徐行之右臂長袖一振:“拉住我!跑!”
嚇呆的陶閑看到那飄飛到眼前的素白袖子,像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了過去,和徐行之一起在黑暗中拔足狂奔起來。
身后凄厲的鬼哭之聲驟然炸響,狂蜂也似的追著二人的步伐蜂擁著往前襲來。
那出口竟也是越縮越小,原本能容一人半的洞口眼看著竟漸漸減到了一人寬,且還有進一步縮小的趨勢!
徐行之扯著陶閑一路狂奔到出口,陶閑受到連續不斷的驚嚇,眼瞧著已到了離外面不足一米的地方,他一個腿軟,竟然要往前撲倒下去!
徐行之大罵一聲,強行回身,左手扯住陶閑的領子,側身把纖瘦的他強行拽拉到前面去,順道一腳踹上了他的后背,生生把他踹出了只剩半人可過的石縫!
徐行之自己伏下身,就地一滾,終于灰頭土臉地來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