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接過這串浮玉果,細思一番后便道:“……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們這一輩還不讓收徒。……我先帶你回去吧,你靈根不錯,又帶了這一串果子回去,師叔師伯都會喜歡你的,到時候愿意拜入風陵山哪位的門下,你告訴我便是。”
男童堅決搖搖頭,眼睛小麂子似的明亮動人:“……我只要和你做師兄弟,別人我都不要。”
徐行之樂了:“你倒真會挑。我師父清靜君可是風陵山山主。”
言罷,他捉住男童的手,將他一把抓起,攬入懷中,手指捻上了自己頸項間玉珠中最大的一顆,催動靈力。
只見一朵泛著碧色的光輪自他指尖燃起,徐行之手臂一展,將那小如指甲蓋的光輪向半空中拋去。
光輪如長鯨吸水,望風而長,轉瞬間就有了一扇門的大小。
徐行之抱住男童,溫聲命令:“閉眼。”
男童伏在徐行之懷里,攥緊了他胸前的衣服,把臉埋進他的胸口,額頭輕抵著他的鎖骨:“嗯。”
徐行之縱身躍入碧色光門之中,只一眨眼,便同男童一道消失在了莽荒的山野間。
場景剎那改換,不消半刻,徐行之便翩然落地。
四周的景象早已不是深谷幽林,疏淡蓼煙。在高臺秀境、池亭藕花間,身著不同服制的仙門弟子來來往往,見了徐行之,無不停住腳步、恭恭敬敬地喚上一聲“徐師兄好”。
徐行之手夾折扇,單手懷抱著男童,習以為常地受了禮,同時在他耳畔低語道:“二光,到了這兒,別說你叫光光,更別跟人家解釋說你‘光光’的名字是怎麼來的。知道了嗎?”
懷里的小孩兒乖乖地:“好。
那徐師兄,我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徐行之用扇子搔搔耳根,也卡了殼。
很快,徐行之在一人面前停住了腳步。
曲馳如所有丹陽峰弟子一樣,朱衣素帶,寬袍廣袖,一柄玉柄拂塵靜臥在他臂間,根根素白流紈傾瀉而下。
他語調溫煦地同徐行之打招呼:“從令丘山回來了?那里是什麼情況?”
徐行之并不急著作答,四下張望道:“周胖子呢?”
曲馳答:“北南去青丘了。雪塵去了堯光山。我剛剛才從招搖山回來。”
徐行之驚訝:“今年夠忙的啊。雪塵都去了。……我這邊沒什麼大事,碰上兩個應天川的傻瓜弟子,我教訓教訓也就罷了。”
曲馳注意到了趴在徐行之懷里的重光:“這孩子是……”
徐行之自然答道:“是我撿回來的小孩,靈根不錯。”他轉過來,把小孩兒的臉展示給曲馳看,“看看,可漂亮了。”
小孩兒被徐行之夸贊,摟緊了他的胳膊,受用地在他懷里蹭了蹭。
曲馳淺淺一笑:“你倒是愛養孩子。”
徐行之眼睛一眨,得意道:“羨慕吧?不會養吧?養不起吧?”
曲馳無奈笑笑:“……他叫什麼名字?”
徐行之:“……呃——重光。”
曲馳哭笑不得:“……怎麼聽起來像是你現起的。”
徐行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哪里有。不信你問他。”
重光很快接受了這個草率的設定:“是的。”
徐行之嘿嘿一笑。
重光這個名字好像還真不錯,至于姓什麼……等他回去翻翻百家姓再說。
曲馳問:“你就這麼帶著他嗎?”
徐行之抱著重光,一邊走一邊道,“以后怕是要一直帶著,但現在我可帶不起。事兒太多,萬一哪座山頭又出事了,我還得趕過去。
”
還沒等重光消化掉他話中的意味,徐行之便對著一群與他穿著同色衣裳的風陵山弟子揚聲喚道:“……九枝燈,小燈!”
一個和孟重光年紀差不許多的少年聞聲轉身。
少年清秀,卻天然帶著一股冷情意味,仿佛世間之事均與他無關。
但在瞧見徐行之后,他的眼中竟憑空生出了一股人間氣息,有些鋒利的棱角頃刻軟化成了弱水三千:“師兄回來了?”
……他甚至根本沒有第一時間把重光看進眼里去,直到注意到徐行之單手摟抱著重光的動作,眸光才驟然冷了下去。
重光歪了歪腦袋。
徐行之把重光放下,往九枝燈的方向推了推:“小燈,這是重光。你先照顧著他,給他拿些吃食和衣物。”
九枝燈眉心皺著,答得勉強:“是,師兄。”
重光倒沒有對九枝燈表現出什麼情緒。他背過身去,仰著腦袋問徐行之:“徐師兄,我會很乖的。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呀。”
徐行之俯下身去,又摸摸他軟得出奇的頭發:“這三日都是東皇祭祀前的比賽,會比較忙,不過我今晚就會去小燈那里看你。”
重光踮起腳尖,趁徐行之不察,親了一口他的臉頰。
他背著小手,眉眼間都是一晃一晃的甜蜜糖果味道:“……徐師兄,我等你來呀。”
第9章 真假摻半
徐行之愣了愣,摸一摸臉側,不禁失笑,往重光腦門上彈了一記:“小混蛋。”
重光被彈得后退一步,摸著腦門可憐巴巴地望向徐行之:“……”
看他這樣,徐行之懷疑自己下手重了:“彈疼了?”
“嗯。”重光眼里隱隱現了淚光,一晃一晃的,嘴巴翹得老高,“……可疼了。
”
不遠處的九枝燈微微皺眉。
徐行之叉著胳膊,看著眼前隨時可能哭出聲來的小孩兒,隱隱頭痛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別擺出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