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行之背脊一寒,總覺得這話意有所指,雙腿一松,便從孟重光身上跳下,甩甩攥得出汗的掌心,故作輕松道:“嚇死了。”
他不曉得原主之前是什麼性子,但既然是天榜第一,想必不會像自己這樣怕蟲子。
他偷偷用眼睛覷著孟重光,觀察他的反應。
孟重光笑著牽住了徐行之的鏈子:“沒關系,師兄不必害羞。之前你被蠱蟲嚇到,把整個鬼族祭壇都炸了的事情,難道不記得了嗎?”
徐行之:“……”不記得,沒聽說過,真丟人,告辭。
危機一解,徐行之才覺出二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美色當前,著實勾人,但他還沒糊涂到忘記原主和眼前反派的恩怨。
他推開孟重光,冷淡道:“多謝。”
話音未落,孟重光毫不猶豫地將鏈子一扯,徐行之身體失了重心,踉蹌一步,一頭撞回了孟重光胸口。
徐行之被撞得腦袋發懵,抬頭看向孟重光,質問:“……你干什麼??”
孟重光沒搭理徐行之,對周望說:“出去。”
看了好半天熱鬧的周望從床邊跳下,臨走前還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對于沒打探到消息這件事,徐行之還是挺遺憾的,目光一直追著周望,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孟重光眼波微微流轉:“……師兄,她好看嗎?”
按徐行之本人的尿性,肯定是實話實說,譬如“你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掏出來比我都大我必娶你進門”云云。
但鑒于場合不對,他只好繼續裝清冷:“……別鬧了。”
“鬧?”
孟重光猛然出手,掐住徐行之的雙頰,不消數秒,徐行之臉都麻了,但孟重光眼中卻搶先泛起一層淡淡的波光:“……師兄還要對我冷淡多久?還要懲罰我多久?”
媽的兔崽子,欺完師滅完祖,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徐行之被捏得真挺疼的,因此目光自然非常不友好。他掙扎著用活動不開的左手擒住孟重光前襟,怒喝一聲:“孟重光!”
孟重光吃了這一嚇,眸光稍稍委屈了片刻,竟又燒起熊熊的火光來。
旋即,徐行之的鎖骨被一口咬住。
是咬,貨真價實的,這一口下去咬得徐行之頭皮發麻,眼淚都要下來了。
從兔崽子升級為狗崽子的孟重光充滿希冀道:“……師兄,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狂熱的眼神幾乎恨不得把徐行之點燃。
盡管搞不清孟重光對原主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但為了擺脫他,徐行之壓住了心中疑惑,冷聲斥道:“孟重光,你若還念我是你的師兄,就不要把我綁在這里。我今日也算是救你一命,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以前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孟重光立即驚醒過來,慌忙松開徐行之,在他面前砰然跪下:“是,師兄。我,我知道錯了……”
徐行之想,好的,這回他算是搞明白了,這孩子屬陀螺的,欠抽。
他正想著,孟重光稍稍仰起頭來,哀求道:“……可是師兄,蠻荒著實危險,我把師兄鎖在房間里,就是怕師兄亂跑,再出什麼危險。重光不能再失去師兄了,哪怕一絲一毫的風險都受不起……”
徐行之向來對生得美的事物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是眼前這麼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有那麼片刻,徐行之甚至覺得有一股父愛自胸中油然而生,擋都擋不住,被狗崽子咬了一口,好像也沒那麼叫人傷心了。
徐行之深吸一口氣,同他討價還價:“但我不能一天到晚都待在房里,那還不如坐監。”
雖然蠻荒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監牢,可至少它足夠大。
孟重光想了想,不情愿道:“……那師兄便在白天時出去走走,但千萬不要離開塔,等晚上的時候再回來……”
盡管并沒有好多少,但現如今能得一點好處就是一點,徐行之不嫌棄。
在他點頭應允時,孟重光總算露出了些笑容,一矮身,竟把徐行之打橫抱了起來。
徐行之驚愕,由于身子失衡,只能本能環住孟重光的脖子:“你又要作甚?”
孟重光特別真誠地答道:“師兄,已經到晚上了。”
徐行之從窗欞花格里看出去,只覺外頭天色和剛才并無區別。
孟重光替徐行之答疑解惑:“蠻荒里日夜不分。但現在已是晚上了,真的。”
徐行之:“……”
我信了你的邪。
孟重光把徐行之抱回床上,請求道:“師兄,讓重光和你一起睡吧。”
徐行之知道自己反對也沒用,話若是說重了點兒,說不準還能看到一個淚光盈盈、仿佛誰給了他天大委屈受的孟重光。
他索性眼睛一閉,滾到了床鋪最里頭去,給孟重光騰出了地方。
孟重光歡歡喜喜地爬上床,扯過被子,先細心地給徐行之蓋好,自己只占了床外側的一小塊地方,蓋了一小塊被子角,才安心睡了過去。
徐行之卻睡不著,輾轉許久,最終面朝向了孟重光。
眸光幾度翻涌后,徐行之用右手按住綁住自己的金鏈,制止它發出窸窣的碎響,左手則從腰間徐徐抽出匕首。
他將刀尖向下,對準了孟重光的額心。
……只需一刀下去,就能解決一切。
他能走出這個見鬼的蠻荒,能回到有父親和妹妹的家中,只要從此再不提筆來書寫這個故事,就能和這個世界永久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