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了車,江時彥叫住宋凌,“阿凌。”
宋凌跟沒聽到似的,徑直往前走,周清洛拽了拽他,“叫你呢。”
宋凌這才回過頭。
江時彥看宋凌那個眼神,周清洛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那個含情脈脈欲言又止的眼神,馮程程看許文強都沒那麼百轉千回。
“阿凌,今晚有時間嗎?”
周清洛抱著手臂看好戲。
宋凌:“沒有。”
江時彥:“好像城西開了一家米其林餐廳,口碑還不錯,我們好久不見……”他停了下,看向周清洛,“要不,帶上他一起?”
周清洛直接笑了,說實話他其實不屑于和江時彥這種段位的人爭個高下,畢竟不是一個LEVEL,沒有競爭的必要。
不過江時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就太把自己當回事,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讓他很不爽。
他剛想開口懟人,宋凌先發制人,摟過周清洛的肩膀,“我已婚。”
周清洛:“?”你造謠!
不過看江時彥逐漸崩掉的表情,周清洛心想,算了,造謠就造謠吧。
*
兩人緊趕慢趕,總算是準時到了醫院。
宋凌在進醫院之前拉住周清洛。
周清洛:“怎麼了?”
宋凌:“我餓了,先吃個飯去吧。”
周清洛有點好笑,就宛如每個小孩在打針之前都想上廁所一般,宋凌這是在下意識地逃避。
周清洛:“吃過午飯了。”
宋凌:“那我們再去吃個冰激凌吧。”
周清洛拽著他往醫院里走,“時間快到了,進去吧,別讓醫生等太久了。”
宋凌死死拽住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清洛,非看不可嗎?”
周清洛怔了怔,關明朗跟他說過,宋凌很抗拒和醫生獨處,即使他是宋凌的朋友,只要是在醫院,宋凌基本上不跟他獨處。
或許是他小時候和醫生獨處時發生了什麼讓他恐懼的事情。
當時關明朗無奈地笑了笑,“宋家人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周清洛:“來都來了,就去看看嘛。”
宋凌默了默,“你希望我去看嗎?”
周清洛沉了口氣,伸手觸碰了下他的紋身,宋凌立刻就躲開了。
周清洛笑笑,走過去輕輕擁抱他,“想啊,我們阿凌當然要健健康康地活著。”
*
周清洛帶著宋凌到治療室的時候,專家還沒來,關明朗已經在等候。
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宋凌來到心理科看病,關明朗在心里頭老淚縱橫。
不過從他的表情不難看出來,他現在還是很抗拒心理醫生,一臉不情愿。
關明朗給他們倒了杯茶,閑聊來活躍氣氛,“年度分紅收到了嗎?宋老板滿不滿意?”
周清洛在刷手機,漫不經心搭腔:“什麼分紅?”
氣氛有片刻凝固,關明朗被嗆到了,嘴里含著一口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含在嘴里都憋紅了臉。
他都快忘了宋老板現在是凈身出戶連酒店都住不起只能厚著臉皮住到別人家里的窮鬼。
周清洛笑道:“不方便說就不說,我就隨便問問。”
關明朗終于把茶水吞進去,順了口氣說:“哦,沒什麼不方便說的,前段時間我推薦他買了只基金,這只基金年底有分紅,我收到了,數目還可以,就問他收沒收到,滿不滿意。”
周清洛:“哦這樣。”
關明朗默默喝了口茶,原來周清洛說的隨便問問,真的就是隨便問問,并不像常人那樣問基金代碼,分紅有多少錢。
是一個很愛錢但又不怎麼在乎錢的人。
關明朗饒有興致地看向宋凌。
宋凌主動坦白,“數目確實可以。”
這時,心理學的專家來了,關明朗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后,他就叫周清洛離開了。
宋凌抓著周清洛的手,不讓他走,似乎很抗拒和醫生獨處。
他板著臉對醫生說:“他要呆在這里。”
心理學專家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笑著說:“那不行,一會進行治療的時候,會對他有影響,你沒法專注,也對你有影響。”
宋凌怔了怔,猶豫著松開了周清洛的手。
專家笑著說:“放心,有監控,他們都在外面看著,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你的朋友嗎?”
周清洛感覺到了宋凌的緊張,剛才他抓著自己的手時,手心全是汗,但手卻冰涼。
宋凌連對葡萄都恐懼,誰能想得到宋家人用了什麼辦法,讓他對醫生也恐懼呢。
周清洛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安慰一個孩子一樣安慰他:“對,如果他敢對你怎麼樣,我第一時間沖進來,把他摁在地上打。”
專家笑了笑,“我這身子骨可經不住。”
宋凌松開了周清洛的手,周清洛跟著關明朗離開,走出兩步回頭看了眼。
他看這一眼,就情不自禁難過和心軟。
周清洛經常做一種夢,夢到自己被惡獸追趕,他拼命想跑,但身體卻輕得像一朵棉花,飄飄蕩蕩的,跑不起來,也逃不開。
夢境里的恐懼和無助太過真實,以致每當醒過來時,都是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此時宋凌的恐懼和無助,就像夢里逃不開巨獸的自己。
所以宋凌一直很抗拒看病,但他還是掙扎著來了。
有那麼一刻,他想拋去所有的理智,走過去拽著宋凌離開這個地方,永遠擋在他面前。
周清洛笑了笑,走過去輕輕擁抱他,安撫一般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看病,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