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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醒來的時候,先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猛然睜開眼睛,蹭地從床上坐起來,剛想拔掉針頭,就看到繃帶上寫了幾個字。
不要拔。
宋凌認出來這是周清洛的筆跡,他停下手,指尖輕輕點了點那幾個字,勾了勾唇。
他抬眼看到正在玩手機的關明朗,立刻又冷著一張臉。
關明朗嘖了聲,“你怎麼還兩幅面孔呢。”
宋凌環顧了下四周,沒見到人,頓時很失落。
關明朗:“周清洛上班去了。”
宋凌小聲逼逼:“我都這樣了,他還上班?”
“……你干脆告訴他,你很有錢,不需要他上班。”
宋凌:“……”
“行了,人家昨天守了你一夜,一大早又趕去上班了,早餐都給你訂好了。”
宋凌不耐煩地看了眼點滴,想調到最大擋,想快點滴完出院回家。
不料針管上也有周清洛的字跡。
不要調。
宋凌一臉郁悶,倒也乖乖聽話,老老實實躺回去打點滴。
關明朗終于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正常人的情緒,調笑:“少見啊,你竟然這麼老實。”
宋凌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跟周清洛說了多少屁話?”
“說了,說你老是攻擊網絡獲取信息犯法。”
宋凌不屑,“誰抓得著我。”
“抓不著那也是犯法。”
宋凌:“……”
“哪天鋃鐺入獄,判個十年八年的,啥也別想了,再喜歡誰,能有什麼用,判少一點,三五年的,出獄的時候剛好可以參加他和別人的婚禮。”
宋凌磨了磨牙,不理會他,給周清洛打電話。
周清洛很快接起來了,聲音含笑,“你醒了。”
宋凌也跟著勾了勾嘴角,“對啊,你在干嘛?”
“我在上班啊,趙總接了個文本改編游戲的活,我在給游戲設計人物和場景。
”
“你午休的時候能不能來看看我?”
“可以,我一會過去,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吃咱爸做的飯,行不行?”
“行,一會我給你送過去,我先忙了,拜拜。”
宋凌皺著眉盯著手機,忽然猛地抬眼看向關明朗。
周清洛為什麼對‘咱爸’這個詞無動于衷了?
“你又跟周清洛說了什麼?”
關明朗:“你覺得我敢說什麼嗎?萬一您來個撤資,我這醫院不就辦不成了嗎?”
“那他為什麼不扭捏害羞了?”
關明朗:“??“
”……興許您平時也這樣,他習慣了?”
“滴完了我就出院,不然真的撤資。”
“我也不想留你,在這里看你臉色。”
“……”
“啊?我說出口了嗎。”
“滾吧。”
“但周清洛說,你最好還是等到身體康復了再出院。”
宋凌老老實實躺在病床上,看著安靜坐在他身邊玩手機的關明朗,幾度欲言又止。
關明朗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難得,你竟想主動跟我說話,有什麼就問吧。”
宋凌問:“我生病的時候,周清洛有沒有很擔憂很著急?”
關明朗想了下,點頭:“挺著急的。”
“有多著急?”
“你昏迷,還不愿去醫院,生怕你會死,都快哭了。”
宋凌得意洋洋勾了勾唇。
這住院有人操心的感覺還不賴,醫院好像也沒有這麼可怕了。
關明朗:“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肉麻?”
“你怎麼還不滾?”
“等你打完點滴,帶你去心理科看病去。”
“滾。”
關明朗從衣服里掏出一張掛號單,“周清洛給你掛的號,為了證明我的清白,背面還有他的簽名。”
宋凌看了眼,果然掛號單后面有周清洛的簽名。
“我不去。”
“一會他中午過來,問我你看了心理科之后怎麼樣,我該怎麼回答?”
“你就隨便給他來個證明看。”
“這不合適吧,你為了住進人家家里,已經騙他你沒錢了,現在還要繼續騙騙?”
“……”
“這麼騙下去,你還有機會嗎?”
“……”
關明朗看著宋凌一臉憋屈的樣子,裝著不經意地問:“你在擔心什麼?”
一般關明朗問宋凌問題,宋凌都會很謹慎。
但關明朗沒想到,他竟得到了宋凌地回答。
“我擔心他看到測試結果會害怕。”
他煩透了那些操蛋的心理測試,測出來的結果,都在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沒救了。
他不想讓周清洛看到這些。
關明朗按捺心中的欣喜,“他讓我告訴你,他又不是沒見過你瘋的樣子,別擔心。”
宋凌松了一口氣,但沉默著抗拒,臉色愈發難看。
關明朗笑了笑,將掛號單遞給他,“不想去就別去了,沒人逼你。”
原來“周清洛”三個字上面,還有一行小字——
不想去就別去了。
關明朗并沒有指望宋凌一下子就乖乖跟他去心理科看病,但他不抗拒心理科,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他和周清洛的配合的這次調節,很成功。
關明朗笑笑,“周清洛說,不要讓我老把你當成一個典型案例來研究。”
“我們清洛說得一點沒錯。”
“是的,這和豬看到了屠夫有什麼區別。”
“……”
“這也是你們清洛說的。”
宋凌一臉憋屈地盯著天花板,片刻后無語笑罵,“操。”
關明朗也跟著笑笑。
或許昨天晚上他跟周清洛說的話都是錯的。
刻板地按著理論和經驗去治療未必有效,就地取材有時候也可能立竿見影。
周清洛和江時彥真的一點都不一樣。
宋凌看著掛號單,嗤了聲,“你的號居然值100塊?”
關明朗:“……這還是內部價,謝謝。”
“不看了,退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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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洛中午回了趟家,給宋凌帶了份飯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