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葡萄捏著資料一角的指尖不斷用力,一不小心,將這頁紙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盯著這道裂口看了許多,平復呼吸,繼續往下看。
“后來……他把我裝進了袋子里。”
在病人這句話的描述后,有一個備注,備注里寫著本來精神亢奮的病人突然蜷縮起來,似乎十分害怕,不斷搖頭,到后面幾乎情緒崩潰。
“他打斷了我的四肢,把我塞進那麼小的牛皮袋里,裝進了箱子……每隔48小時,他才會放我出來一會兒,讓我吃東西吃藥,避免死亡……”
“他克服了對黑暗的恐懼,代替了黑暗,成為了……魔鬼。”
姜葡萄看完這個病人的記錄,立刻去看這個病人的情況,上面寫著這個病人還活著,現在收容在其他的精神病院里。
他又翻開了下一個病例。
如同第一個病例一樣,幾乎每一個瘋癲的病人都有對F做過十分可怕的事,他們也同樣受到了來自F的報復。
這個F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可姜葡萄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假的,每次翻到下一個病例,他都十分害怕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他在前面的那些病例里了解到了很多事,比如這家可怕的梅恩思精神病院,最后就是由F揭發的。
終于,厚厚的資料只剩薄薄的幾頁還沒有看。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視線有些失焦。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臺燈,光亮蔓延在書桌這一片,房間的角落仍隱在黑暗中。
姜葡萄看向黑暗的墻角,第一次不覺得黑暗恐怖。
他恍惚看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蜷縮在那里,無助地哭嚎、嘶吼,最終歸于平靜。
姜葡萄腦海里浮現出了封煜那雙綠眸,那雙綠眸里面的情緒總是很少,大部分時候都很平靜,死水一樣的平靜。
他抖著手,終于翻開了最后一個病例。
這個病例并沒有寫病人的詳細名字,只寫了代號F。
在紙張中間,是一個少年的照片,少年的身形十分消瘦,皮膚慘白,頭發有些長,額前的發幾乎遮擋住了眼睛,隱約露出的綠眸里一片死寂。
是封煜。
姜葡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少年,哪怕他五官比現在稚嫩很多,身形并沒有現在的高大,可姜葡萄還是認出了他。
F就是封煜。
他在梅恩思精神病院待了整整兩年。
兩年,受盡虐待和屈辱,最終不知從哪里弄到了能夠讓人四肢無力的注射藥物,絕地反殺,將那些虐待與屈辱,加倍地還了回去。
病例上對F的最終判定是正當防衛,以及……不具備攻擊性和精神病。
他們對F進行了無數次的診斷和測試,甚至還對他進行了強制催眠,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F的思維都很冷靜,也很理智。
他堅定聲稱自己是被誤診送到這里的,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況且他的確沒有真正的殺過一個人。
雖然這些精神病醫生仍舊心存疑慮,無法相信,在他們看來,任誰在這樣的地獄里遭受兩年的虐待,都不會正常。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進來,也不會好好的出去。
可他們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依舊沒法判定F有病,最終只能放他離開。
在F的最終判定后印著幾個問號,寫下了最終推論:
“他是一個完美又可怕的偽裝者。”
顯然,哪怕他們無法用科學的手段判定F為精神病人,心理上仍舊不相信他是正常的,他們堅信他的正常都是偽裝。
就連他哥哥姜聽硯都在這句話下面劃了一條線,顯然也支持這個觀點。
姜葡萄面無表情的合上資料,閉上了眼睛。
他脊背不自覺地挺直,正襟危坐,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資料里的一切。
封煜真的有病嗎?他是否是偽裝出來的正常?
姜葡萄緩緩睜開眼睛,指尖一點點碾平資料邊角的褶皺。
他不在乎。
他只相信他的直覺,相信他的心。
封煜從沒有傷害過他,也沒有傷害過別人,這就夠了。
姜葡萄起身去書房歸還資料,姜聽硯細細地打量他。
“看完了?”
姜葡萄點點頭,沖他哥哥笑得輕松:
“嗯,看完啦,好可怕呀。”
姜聽硯點點頭,突然問他:
“你真的覺得可怕嗎?”
姜葡萄一愣,笑容頓了一下,隨后繼續微笑:
“是啊,真的很可怕。”
他轉身,低下了頭,想到了封煜。
是真的很可怕,當年在精神病院里的封煜才多大?十二歲還是十三歲?
他待在那樣的地獄里,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他。
真的很可怕。
姜葡萄抬手抓緊自己胸口的衣服,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上來。
他心疼封煜,特別特別的心疼。
姜葡萄神情有些恍惚,走進浴室洗澡。
他脫光衣服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肚皮上橫七豎八的幾道紅線。
鬼使神差地,姜葡萄拿起手機,對著自己的肚皮拍了一張照片。
浴室的白熾燈很亮,光線落在皮膚上像撒了一層熒光。
姜葡萄看了看照片,點開攻略APP,將這張照片發給了系統。
姜葡萄:[圖片]系統先生,你看,這是封煜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