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總。”他打了聲招呼，過去拉開椅子坐下，沒用服務生幫忙。

　　顧彥明見他來了，原本有些冷峻的表情緩和起來，英俊而斯文的臉上勾出一抹淺淺的笑紋：“堵車了？”

　　寧沏點頭：“堵了一會兒。”

　　“先點單。”

　　寧沏有些意外地看了顧彥明一眼，又猶豫著點了點頭。

　　失憶之后的顧彥明性格正常了許多，雖然偶爾會流露出幾分上位者的強勢來，比起早前卻溫柔了好些倍。

　　以前兩個人出來吃飯，顧彥明就從來不用他點餐，一般都是按照游綺的口味擅自幫他決定了。

　　兩人點過餐，前菜很快便端上桌，吃飯中途，寧沏沒急著聊協議，而是先關心起顧彥明的病情來。

　　“顧總，你最近有想起什麼嗎？復查時醫生怎麼說？”

　　顧彥明沒想到他一來就先問這個，以為他是關心自己，深邃的眼睛都亮了亮：“想起了一點小事，醫生說恢復得不錯。”

　　寧沏追問：“什麼小事？”

　　顧彥明切牛排的動作有些僵滯，遲疑片刻才說：“我們上次來這里吃飯的事，想起了一些片段。”

　　“那有想起游綺麼？”

　　“有些印象。”

　　“哦……”

　　有恢復的跡象就是好事，寧沏沒太在意他中途的反應，沉吟一下，又問：“對了，醫生有沒有說怎樣才能快些恢復記憶？”

　　說起這個，顧彥明清了清嗓子，抬頭看他：“醫生建議跟熟悉的人多相處，去以前常去的地方逛逛，小寧，我以前經常去什麼地方？”

　　顧彥明突然發問，問題里帶著私心，只是這問題真難住了寧沏。

　　寧沏也想他早點恢復記憶，因此回憶得很認真，可再認真也想不出來，他是嘗試了解過顧彥明，不過沒嘗試多久顧彥明就失憶了，所以只了解了一點皮毛。

　　寧沏很遺憾地說：“顧總，你以前不會把行程告訴我，還是問問李哥吧，他是你的司機，肯定比我清楚。”

　　顧彥明嘴邊的笑容有些發僵，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經歷接二連三，他卻不死心地又問：“那我們沒有常去的地方麼？”

　　寧沏又開始努力回想，片刻后，四下看看說：“最常來的就是這里吧，好像來過四五次。”

　　“……”

　　一年多的相處，最常光顧的地方也就四五次，顧彥明端起服務生剛倒上的紅酒喝了一口，借杯子遮掩臉上的陰霾。

　　縱然失憶，骨子里的偏執和陰郁卻凈化不掉，隨著記憶一點點恢復，顧彥明漸漸接受了自己包養情人當替身的事，卻依舊無法理解自己的喜好。

　　前幾天他和游綺曾有過一次交集，在一場商業晚宴上。

　　當時會場中不止有各界大鱷，還有一眾娛樂圈知名度頗高的明星，而游綺眾星捧月般被圍聚中央，一臉的不耐煩。

　　第二次見面，顧彥明不否認又被驚艷到了，可被驚艷得不只有他，除了覺得游綺長相得天獨厚，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不像醫院時，第一次看到寧沏走進來的瞬間，他心臟先被無形抽緊，隨即急促跳動，復雜的情緒一股接著一股，最強烈的念頭就是把這個人留在身邊。

　　那次宴會，游綺后來注意到了顧彥明，眉頭一跳，朝他走了過來。

　　“真失憶了？”

　　顧彥明聽到他對自己說話，又瞥了眼身邊的合作伙伴，忍不住皺眉。

　　失憶的消息他有意封鎖，老板失憶對上市公司的影響頗大，游綺卻在這種場合問出口，這讓他有些不滿。

　　不過游綺也沒用他親口回答，微瞇著眼睛看他一會，肆意打量人的樣子像只高傲的貓。

　　他突然勾唇笑了，戲謔道：“顧彥明，還沒發現驚喜呢？”

　　顧彥明問：“什麼驚喜？”

　　游綺沒回答，反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的小學弟最近還乖麼？”

　　顧彥明皺起眉，在游綺銳利的目光下，淡淡說：“他一直很乖。”

　　“聽他說，你失憶后連我都忘了，只記得他？”

　　顧彥明沒想到寧沏連這事都會告訴游綺，心頭的怪異感越發濃重，游綺卻突然冷笑了聲，說：“什麼只記得他，你連他的身份都忘了，這他媽也叫記得，你哪來的錯覺？”

　　不等他說話，游綺就好像看透了他一般說：“恐怕是因為你看到他時精神起了反應，讓你想當然地盯上了那家伙吧。”

　　游綺性格糟糕是真，頭腦活泛也是真。

　　他比寧沏先捕捉到了違和點，顧彥明既然說記得寧沏，卻只對他的臉有記憶，名字身份一概不知，這也能叫記得？

　　頂多算是有印象罷了，而能深刻到失憶也能留下的印象，必然是心理陰影的級別。

　　比如他被砸暈前一秒看到的臉。

　　至于其他可能性，游綺懶得給自己找不痛快，現在他已經很不痛快了。

　　歸根結底，顧彥明轉性后對寧沏殷勤，大概率是因為自己當初下手太重，而顧彥明蠢到把驚恐當心動，這他媽才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然而游綺發現后卻沒提醒，話音止步于此，看傻子似的看顧彥明一眼，便冷笑著走了，留下等待下文的顧彥明。

　　臨走之前，游綺還聲音不大不小地罵了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