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明忽然打斷:“最近有和家里聯系麼。”
寧沏:“……聯系過。”
“怎麼樣?”
“挺好的,和以前差不多。”雖然不明所以,寧沏還是老老實實地說,說完,臉色微變:“顧總,我爸媽又給你打電話了?”
“沒有。”
顧彥明上半身向轉椅靠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右手放回桌面,幾根手指有規律地輕點,像是在思考什麼。
戴上眼鏡后,寧沏的神態清清楚楚落在他眼里,包括眼角眉梢等細微之處流露出的懵懂與緊張。
顧彥明今天來找寧沏并不是因為無所事事,而是因為上午陳野打來電話,問他考慮得怎麼樣。
擺在面前的有兩種方案,要麼協議就此一筆勾銷,寧沏恢復自由身,他只要知會陳野一聲你隨意,事情就會解決。
要麼他直接把人丟給陳野,等一切結束,再把寧沏接回來,想辦法將協議繼續進行下去。
陳野那家伙最是喜新厭舊,新鮮勁一般只有三天,寧沏只堅持三天應該不難,但結束后,履行協議時肯定會帶有情緒。
顧彥明皺了皺眉,他不是很喜歡鬧情緒的玩具。
但平心而論,除了偶爾的小脾氣,寧沏讓他非常滿意,他培養了整整一年,在沒有得到游綺之前,他也不舍得輕易丟了寧沏。
一年的時間,無形之中來這里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不用裝腔作勢、偽善圓滑,也不用獨自面對冷冰冰的別墅,身邊無時無刻都有個養眼又聽話的玩具圍著他打轉,隨他的心意演戲,這種感覺實在讓人上癮。
寧沏歪了歪頭,忍不住詢問:“顧總?那我爸媽怎麼了?”
顧彥明抬眸看去,被那雙清澈又忐忑的眸子刺得胸口一陣怪異。
“沒什麼。”他揉了揉眉心,首先排除了第一種方案。
方案其實還有第三種,放棄和陳野的合作。
但寧沏價值幾個億的合同麼。
連零頭都不值。
有情緒也無所謂,只要寧家的把柄在他手里,寧沏就鬧不出什麼水花。
再次抬頭,顧彥明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厲色。
他用平常一樣的口吻對寧沏說:“過幾天有個飯局,你陪我去參加。”
寧沏愣了愣,下意識問:“游綺也在?”
跟游綺有什麼關系,顧彥明皺眉:“不在,你不用總想著他,昨天是個例外,以后你們也沒機會見面了。”
寧沏:“……哦。”
跟游綺沒關系,卻要帶他參加的飯局。
不知怎麼回事,寧沏總有一種危機來臨的預感。
他是那種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憑著強大憂患意識才順利度過這一年,如果不是與游綺意外的互穿,他自信能順利度過三年。
自從不小心喝了被下藥的酒,他就不敢再碰陌生人遞來的東西了,顧彥明明明很嫌棄他,提過很多次他上不得臺面什麼的,現在又要帶他出去應酬,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顧總……”寧沏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我今天身體也不舒服,可以不去麼?”
顧彥明靜靜看了他半晌,用沉默表示拒絕。
寧沏腦子轉了幾圈,又說:“而且協議里沒說需要應酬。”
顧彥明嘴角抽了抽,氣極反笑道:“我需要把每一樣都給你列上麼,協議里有沒有寫你要聽我的話。”
寧沏:“……”
協議里是有那麼一條。
【寧沏需對顧彥明唯命是從(涉及肢體接觸等曖昧要求除外)】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插進僵硬的氣氛。
寧沏摸出手機一看,指尖抖了抖,手機啪嗒摔在了地板上。
顧彥明遠遠掃了一眼,只看到一串號碼。
寧沏俯身撿起手機,把通話按滅:“顧總,我弟弟打來的。”
顧彥明挑眉:“怎麼不接?”
寧沏面不改色地問:“周末放假了,他肯定又吵著要來玩,顧總,那我可以帶他來嗎?”
一聽說有外人要闖進這間只有他和寧沏往來的公寓,顧彥明眉間深深皺起,渾身上下都透著不滿。
“不可以,你敢帶外人過來試試。”
這個答案在寧沏的意料之中,他很早就發現了顧彥明領地意識很強,客房里的東西從來不許他碰。
他故作為難道:“好,那我還是回家一趟吧……”
正說著話,第二通電話又打來了,顧彥明狠心做出決定后便莫名的心煩意亂,接連不斷的電話聲更加重了他的煩躁感。
“今天就先這樣,這兩天我很忙,沒事別打電話煩我。”
他起身拿起外衣就往外走,而這一邊寧沏剛掛斷第二個,第三個又打來了。
叮鈴鈴鈴的,活像是催命符!
將顧彥明送出門外,寧沏在門框邊再次掛斷手機,笑容一如既往地治愈:“我弟弟他被寵壞了,顧總慢走,我也收拾一下,回去哄哄他。”
看著寧沏一臉溫柔地說要去哄弟弟,顧彥明心里又是一陣莫名的不快,重重哼了一聲,陰著臉走了。
“不許把人帶過來!”
臨走之前又特意強調了一遍。
眼看著顧彥明邁進電梯,樓層指示燈一路向下,寧沏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飛速關門上鎖,打開了手機。
兩分鐘不到,游綺足足打來了五個電話!
如果不是他謹慎地沒有備注名字,顧彥明也沒有看清電話號碼,他今天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