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想,寧沏又火急火燎地給游綺打去電話。
接到寧沏第二通電話時,游綺正坐在沙發上和電視倒映出的人影較勁,一張臉黑得猶如烏云罩頂。
鈴聲一響,他面無表情地舉起手機。
“還要多久。”
聽游綺聲音還算自然,不像是見過顧彥明的樣子,寧沏稍稍松了口氣。
他看向窗外的地標,估計道:“馬上,應該再有二十分鐘就到了,你能出來等我嗎?”
游綺說:“不能。”
“……”
寧沏知道白月光一向自我,這會兒心情糟糕到極點,肯定更軟硬不吃。
他只能盡力勸說:“拜托了,我家……不太方便,等會兒可能有人來,你出來也省去麻煩了。”
寧沏試圖從游綺的性格入手,他知道游綺怕麻煩,可比起麻煩,游綺卻更不想頂著他那張臉去外面閑晃。
游綺不耐道:“少廢話!讓李巖飆車趕過……”
話音未落,游綺忽然噤聲。
話筒里隨即傳來一陣清脆的開鎖聲。
又過了十秒,響起一聲刻意溫柔的呼喚。
“小qi?”
游綺蹙眉望向玄關,而電話另一頭的寧沏已經忘了怎麼喘氣。
看清來人,游綺的目光頓時變得晦暗起來,他不但沒掛斷電話,還隔著手機戲謔道:“人來了。”
寧沏:“……”
顧彥明手里拿著兩塊蛋糕,進門對上譏誚望著他的寧沏,腳步頓了頓,只當寧沏帶著昨晚的怨氣在演戲,所以今天氣勢格外足。
“小qi,還在生昨晚的氣?”顧彥明放下蛋糕:“抱歉,昨天是我不好,喝太多酒了。”
游綺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寧沏氣弱說:“……寧沏。”
游綺氣極反笑地罵道:“艸,夠他媽巧了。”
巧到他都要以為寧沏就是為了惡心他才出現的了。
寧沏屏息聽著手機里的動靜,根本不敢吭聲。
彼時,被忽略半晌的顧彥明終于察覺到異樣,走近問:“小qi,你在和誰打電話?”
隨著對方腳步漸近,游綺終于給了顧彥明一個正眼。
身體可以交換,與生俱來的氣質卻無法變遷。
他抬頭望去,凝著水珠的細軟劉海下,是顧彥明從未見過的橫眉冷目。
“滾!”
那抹點綴在眼角眉梢的傲慢和睥睨震得顧彥明停住了腳步,當下眼神一個恍惚。
寧沏這次模仿的實在太像了!
即便根本不是同一張臉,也像到只一個字,就讓他渾身的血液都翻滾了起來。
顧彥明只停頓了一瞬,便繼續朝游綺走近,眼底的柔情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小qi,昨天是我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看,我來時特意買了蛋糕。”
游綺沒看見蛋糕,他只看見了蛋糕上綁著的紅色緞帶。
他垂下頭,又看了眼細白手腕上仍舊清晰可見的勒痕,鄙夷擰起了眉。
“特意?”游綺強忍惡心:“你他媽還真夠變態的。”
寧沏懵懵道:“你說我?”
游綺嗤笑,暗忖不是你難道是我搞出的一身傷,這具‘骯臟’的身體他用一秒都想吐,偏偏沒得選。
既然沒得選……
游綺再度將目光放在已經半跪在沙發邊的顧彥明身上,眼底幽深,寒意逼人。
寧沏有冒用游綺身份的顧慮,游綺卻沒那麼體貼。
他說:“我給你機會滾了。”
“我這不是滾過來了。”顧彥明熱切道,微笑著就去拉他的手:“小qi,你到底在和誰打電話?”
“和你爹。”
寧沏:“……”
……
寧沏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麼。
因為在那之后,游綺只說了句‘給你二十分鐘’便掛斷了電話,但他心中涌出一股不詳的預感,非常非常的不詳!
二十分鐘后,寧沏終于抵達公寓樓下,看到停在樓梯口的救護車時,右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此刻他仍心存僥幸,直到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急匆匆地抬著擔架出現,露出擔架上失去意識的人,他才徹底心如死灰,只恨不得被抬走的是自己。
擔架上的人臉色慘白,一動不動,鼻下還掛著兩道未干的血痕。
那人西裝革履,長得和顧彥明一模一樣。
而游綺雙手插兜倚在門邊,冷眼注視著一行人進進出出,看起來竟像事不關己。
等醫護人員好不容易將傷人送上車,年輕的女護士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問:“你是病人家屬嗎?這種情況必須要家屬陪同。”
聞言,游綺抬眸瞥了女護士一眼,寧沏聽不清他說什麼,卻勉強能靠口型猜出來。
“那就送他去死。”
女護士:“……”
幸好顧彥明的司機在樓下沒走,滿頭大汗地跟著救護車去醫院了。
寧沏注意到司機臨走前還遠遠望了‘他’,表情又驚又恐,活像是見鬼了!
最糟糕的情況到底發生了。
直到救護車走遠,寧沏才一臉復雜地邁下車,和樓下的游綺隔了幾十米遙遙相望。
救護車的聲音吸引的周圍住戶開窗圍觀,但誰也想不到樓下的兩個年輕人今早換了芯子。
寧沏需要時間消化思慮,游綺卻一秒都等不了,他朝寧沏走近,腳步越來越快,最后直接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將人拉進了旁邊的巷子里。
……過程竟意外的不太容易。
只扯了一下游綺臉就綠了,這具新身體眼下虛弱到了極致,要不是寧沏配合著走,還真拉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