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禹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白虹起穿了,套了一件黃先生的衣袍。黃明游雖然人矮了點,但身體略胖,他的衣服穿在白明禹身上倒是剛好,只是這衣服是用綢緞做的,很薄,聊勝于無。
黃明游認真看了一遍墓穴里的壁畫,認出一點,對他們道:“這里不是亂畫的,應該周圍還有一些壁畫,你們來的時候瞧見沒有?”
白虹起裹著袍子,哆嗦了一下道:“不太清楚,我們摸黑過來,也只有您這里有一點光亮。”
黃明游道:“這是長明燈,燈油尚還充足,白二拿上這燈,扶我出去看看,周圍應該還有比劃,順著這個找,興許有辦法出去。”不同祭祀的地方,壁畫都是有講究的,說不定真的能找到出口。
白明禹二人一左一右扶著黃先生,小心走出去,黃先生道:“咱們先走,走一點算一點。”
白明禹點頭道:“好,我以前經常往山上跑,老家后院就是山,聞得出這里的空氣,不是死的,肯定有路。”
幾個人湊在一處,主意也多一些,慢慢安定下心思,就不那麼害怕了。
黃明游腿斷了,行動不便,被攙扶著走了幾步就已經滿頭大汗,咬牙硬撐。
白明禹瞧見,立刻蹲下身背起他:“先生,你抓緊我,被背你走。”
白虹起在一旁扶著,一手舉燈,三人緩慢前移。
白虹起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起初還能咬牙堅持,但慢慢的發起高燒走不了路。她把油燈交到黃明游手里,語氣鎮定道:“你們走前面,我在后頭跟著。”
白明禹不肯:“姑姑,我力氣大,輪著背你和先生都足夠。”
白虹起搖頭,握著他的手催道:“你背先生,先生比我重要。
”
白二壓根不聽,把黃先生放下,開始脫下自己身上衣服,白虹起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攔就被他使了力氣一下子抱起來,像抱小孩兒似的,連衣服帶人一起捆在了自己身上。白二又轉身回去,背上黃明游,咬牙起身:“油燈拿穩了,我背你們去看路。”
白虹起眼里含淚:“你先出去,你還有沒一分大局觀,若是九叔在這里,定然也要罵你,我讓你帶黃先生走聽到沒有,你這個傻子……你走啊!”
“我不管。”白明禹雙目赤紅,“你總得讓我試試,你就在我跟前,讓我眼睜睜看著你死,我做不到。”
白虹起沒動,只是在他胸前安靜落淚,白二瘦了許多,她能碰到他的肋骨。過了一會,白虹起哽咽道:“若是一會有出口,你們先走,記得回來接我。”
白明禹道:“好。”
他一步步向前,目光堅定:“若是有出口,我就帶先生走,再帶人來接你,若你不在了,我就跳下來陪你一起死!”
白虹起抱著他,低聲應了。
黃明游舔舔唇,沙啞道:“也不一定沒有出路,白二,你拿油燈往前頭照一點,我看看墻上的壁畫。”
白明禹按他說的照做了。
黃明游開口道:“沿著這條岔路往前,這是祭祀之圖,按舊歷分布,當往前走。”他們摸索走了一陣之后,黃明游確認了路,語氣帶了一點振奮,“這里離著主人棺木不遠,先去那里,若是沒封死,說不定能找到出路。”
另一邊。
胡達等幾人身上帶傷,護著謝璟順著地穴一路往下。
不是他們想進來,而是這幫鄉民忽然發瘋一般圍攻他們,即使開槍打傷了幾個人,也沒有阻止他們。
那些人也不知吃了什麼,力大無比,跟不要命了一樣撲上來,把他們驅趕到府衙下面的穴道。胡達抓了一個小頭目一樣的人,也沒見他們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甚至連自己人都打死了……婚禮一片混亂,外頭的槍聲和院內的聲音不斷,簡直是一場混戰。
胡達未想到整個鎮上的人都如此,他們帶來的人馬雖有幾十,但還是太少,沖不進來。
老鎮長不知所蹤,甚至還有人沖進地穴里拿刀砍殺,前頭的甚至有些只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胡達等人下不去手,拿槍托砸暈了幾個,但還是寡不敵眾,被圍困在府衙地穴里。那些鄉人也不知做了多少這樣的事。
一直到現在,胡達才恍然醒悟,早上為他們引路的那個鄉人,怕的不是謝璟,而是府衙。
府衙下面被挖空,水牛鎮上的人都知道,這里是一座活墓。
說是墓地,都有些小了,簡直是一座地宮。
那些人封住墓穴口,他們出不去,胡達等人只能護著謝璟往里走,外頭的槍聲還在響,但是過了一陣,又沒有嘈雜聲了。
謝璟手臂上舊傷裂開,纏繞了紗布,還有一些酒味,這是胡達隨身帶著水囊里的一點酒,臨時做了消毒處理,并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他們出不去,一時也不知道外頭如何了,但鎮上鬧得如此厲害,只怕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說起來,那些人如此瘋狂,像是完全不怕被發現,或者說,他們就沒打算活太久一樣。
胡達等人想上去,但是卻碰到潑下來的熱蓖麻油,變了臉色罵道:“他們想封死這里!”
煙味熏得人嗆咳不止,一時不知道是外頭著火,還是想往里灌煙,一行人只能匆匆離開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