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馬的人對謝璟恭敬道:“謝管事,爺說了,怕您在家悶著,讓把白十四給您送過來。”謝璟喜歡騎馬上山打獵,這事兒東院都知道,他一手槍法還是張虎威親自教導出來,整個護衛隊里數一數二的好手。
白馬溫順,還認得主人,見謝璟伸手用寬厚鼻梁去蹭了蹭他掌心,跟他親昵。
謝璟摸了摸它,笑了一聲,又問那人:“爺在哪?”
“回謝管事,爺在東院。”
謝璟翻身上馬,白十四原地踏步幾下,輕聲嘶鳴,謝璟拍了拍它腦袋道:“等會兒,這里可跑不開。”他騎馬在小院繞了兩步,調轉方向,對廚房那邊喊道:“姥姥,我出去一趟!”
寇姥姥問他:“晚上可還回來?”
謝璟道:“說不準!”
白馬久未見主人,已有些按捺不住,打了個響鼻。
謝璟撫了撫它,輕抖韁繩,白十四就小踏步邁出院門,外頭很快就響起馬蹄噠噠聲,人影消失在街角不見。
謝璟沒上山,徑直去了白府。
白十四剛從府里馬房出來,對再回去略有些抗拒,謝璟把它交給馬房那邊的時候,它輕輕咬了謝璟的衣袖。
謝璟伸手撫摸它鼻梁,從懷里掏出兩塊糖給它吃,又對看守馬房的人道:“給它吃些精飼料,多加些豆子。”
那人笑著應下:“謝管事放心,咱們一直都這麼喂。”
謝璟去東院找九爺,東院里都是熟人,見了并未有人攔著,反倒是不少人都如釋重負,瞧見他小聲道:“你可算回來了,爺今日上午還在問。”
謝璟看他一眼,認出是之前在南坊洋房里的人,問道:“爺找我?”
那人苦笑:“不找你還找誰,爺不讓人去叫你,你在家里過得舒服,我們整日提心吊膽。
也趕巧了這兩日總有人來往槍口上撞,不止是外頭的,孫福管事手下還有一家鋪子的先生貪了錢,數目雖不多,但那先生在白家做了近十年,下頭還有人來求情……唉,爺發了好大脾氣,一并發落出去七八個。”他一路跟謝璟過去,一邊說一邊替他掀開門簾,沖里面努努嘴,小聲求道:“今日還未用飯,好歹勸一勸吧。”
謝璟剛走進去幾步,就聽到里頭咳嗽聲。
他心里動了一下,加快步子,掀開珠簾走進去。
九爺還當又是下頭的人,微微擰眉抬頭,瞧見是謝璟有些意外,緊跟著招手讓他過來,眉眼舒展開一些問道:“這幾日在家中可好,姥姥身體還好?”
謝璟挨著坐下,點頭道:“都好,爺,你怎麼不讓人叫我回來?”
九爺愣了下,捏他臉一下,失笑道:“我不找算你,你倒是怪起我來,你跟家人久未見面,多休息幾日無妨。”
“可我不知爺病了,若是知道,一早就回來了。”
“也沒有,只是天氣涼了些,早上吹了冷風,過幾日就好了。”九爺問他,“你這幾日都做什麼了?”
謝璟拿臉頰貼著他掌心輕輕蹭了蹭,長睫毛劃過微癢,“我在家里,想爺。”
這話換了任何人講,九爺只會覺得輕浮。
但謝璟講出來,卻像是認真在描述一件事,他的小謝管事把心事全都說出來,說給他聽。
九爺唇角微揚,湊過去親了下。
那張嘴果然是甜的,難怪能講出這麼動人的話。
不多時,書房里開始叫人送茶點。
九爺用了一碗粥,盤子里的幾小塊咸酥餅也和謝璟分著一起吃了。
餐盤送出來的時候,難得吃得干凈。
外頭伺候的人松了口氣。
第86章 事事如意
謝璟回來省府之后,除了陪在九爺身邊,留意最多的就是城里有無病患。
他記憶里那次鼠疫一直未發生,算算時間,已經比上一次要遲了幾月。
大約是之前黑河發生鼠疫,讓北地三省都有了警惕,這兩年一直格外小心檢查,一時間還沒聽說哪里有人突然得傳染病。
臨近年關,城郊一家忽然生病,是一位外鄉返家的男人發了高熱,第二天家里兩個小孩也病倒了。
謝璟一直派人四處盯著藥房,但凡有拿藥的立刻就能知曉,他得了消息,第一時間讓人報給衛生局,又回家同九爺說了。
九爺親身經歷黑河那場瘟疫,知道嚴重性,直接去總督府說明情況,請白將軍派幾位醫生前去會診。
會診很快就出來了,果然是鼠疫。
有了黑河那次經驗,省府各處一直提防著,這次一經發現,迅速隔離撲殺。
街上開始有巡邏車隊,大喇叭一遍遍喊著要人們“飲用熱水,忌食生冷”,除了在街道上撒消毒粉以外,還分發藥片,并派人專門滅鼠;城郊那一兩處較為嚴重的區設置了路障,就地建立了衛生院,請了醫生專門治療。
省府醫療資源日漸緊張,白家藥房首先做了表率,為衛生院提供藥材、藥品,有些緊缺的西藥,也在通過各種渠道陸續運送過來。
省府有專門的醫學院,里頭的醫學生們也盡數上了戰場——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場爭分奪秒、必須打贏的仗。
慢一點,就是幾條命為代價。
久違見面的林醫生找到了謝璟,求他引見白家九爺。
“小謝,我今日是替我老師來的,我這兩年一直替老師做翻譯,他是華僑,漢語說的不是很好,因此才讓我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