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起不知為何下意識連忙搖頭,坐姿都拘謹了些,“沒有,沒有,我就是隨口一問,好歹是九叔身邊的人,聽說昨夜戲樓那邊打壞了好些桌椅,我就是擔心咱們這邊人的安危。”
九爺道:“他無事。”
白虹起不敢多問,起身和白二一同出去了。
等到了門口,白姑娘才恍惚想起,昨夜小謝管事是同九爺一起回來的,但今日卻沒有見他出來,真是怪事。她總覺得哪里有一絲什麼馬上要被抓住,但就差了那麼一點,一閃而過,忍不住低聲問旁邊的白明禹道:“你昨天瞧見謝璟沒有?他傷得重嗎,今日好像沒見他出來……”
白明禹停下腳步看她,一臉不痛快:“你只問小謝,怎麼不問問我?”
白虹起奇道:“你怎麼了?”
“我昨日也在戲樓啊!你是沒去,沒瞧見小爺昨天晚上有多勇猛,那幫人呼啦啦圍上來,我一拳一個——”白明禹正吹得興起,聽眾卻拔腿要走,他不樂意道:“哎,你這人好沒意思,話都不聽別人說完的嗎!”
白姑娘敷衍他:“九叔交代了要事,我還趕著去辦事呢,下回聽你講。”
白明禹忽然想起什麼,兩三步追過去,擠進她車里:“你去找尚玉樓?巧了,我找他也有點事,搭個車,順路。”
白虹起:“你找他做什麼?”
“你少管我,反正有事。”白二繃著臉,看她一眼耳尖泛紅立刻扭過頭去,催司機開車。尚玉樓長得俊俏,在省府就迷倒了不少女孩兒,還有姑娘捧著大串珍珠和金戒子往臺上扔博他歡心的呢!
白明禹心想,白家賺錢不易,他得去看著些,省得這位小姑姑不懂事,胡亂給外頭的男人花錢。
對,就是這樣。
白明禹心里念叨一遍,神色大定,已認準這個道理。
洋房。
九爺拿了文件回樓上。
這里已按照九爺平日習慣布置出一間書房,文房四寶放在桌上,一側的書架上放了些書,準備的倉促,雖沒有東院多但也夠打發時間所用。
此刻書房敞亮,里面沒人,九爺把文件放下之后又轉去臥室。
臥室里窗開了半扇,但依舊盈滿梔子花香的濃郁。
一旁小茶幾上,放著一盤還未動的食物。
九爺看了一眼,聽見浴室有一點聲響,順著找過去,果然瞧見了謝璟。
小謝管事正赤著腳彎腰在那擦拭浴缸,腰細腿長,半彎腰的姿勢專注認真。
九爺走過去拍打了一下,謝璟嚇了一跳,捂著屁股轉身,發現是九爺怔了下道:“爺,你忙完了?”
九爺道:“嗯,白二他們來了一趟,也沒什麼大事。你怎麼不去吃飯,這浴缸有什麼好擦的?”
謝璟臉上發燙,支支吾吾。
九爺就喜歡他這樣,逗了幾句,哄道:“以后日子還長,難不成你天天起來擦這些?”
謝璟臉色爆紅,一時眼睛里都帶了幾分濕潤,長而濃密的睫毛微顫。
九爺輕笑出聲,低頭親了他唇邊:“傻小子。”
謝璟跟他親了一下,追著又親了一陣,額頭跟他抵著,眼里帶了孺慕。
九爺心中輕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覺得梔子花那碰鼻子的香氣好聞。
就像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陷得這般深。
尚玉樓那邊被安置了新住處,白家又請了醫生來給戲班眾人瞧了,送了好些名貴藥材,尚玉樓推讓再三,只能收了。
只是住了不到兩日,又被黑衣打扮的人尋上門來。
那黑衣打手只來了兩個,是來傳話的,大約是幫會里已打聽清楚新來的九爺是何許人物,并不敢再去碰白家小輩分毫,但為了自己臉面,硬撐著來戲班這里找回場子。那打手喊了尚玉樓出來,對他道:“我們大當家的說了,前日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白九爺和尚老板,他也不是沖著您二位來的,原是下頭的人不規矩,惹了一場誤會。但咱們這邊傷了人,總也要有個交代,大當家的說,談銀錢傷和氣,只把那日打人的武生交出來,他訓幾句話,這事兒就算揭過,所有恩怨一筆勾銷。”
尚玉樓神色古怪,問道:“你們大當家的,要哪個武生?”
黑衣打手道:“自然是那日打人最兇的,作一副仙君打扮那個!”
尚玉樓搖頭:“給不了。”
黑衣打手:“……”
黑衣打手:“尚老板,咱們可是給足了面子,不過叫去訓幾句話,大當家脾氣不好,你再倔強下去,我可不敢保證‘仙君’能不能囫圇個送回來了!”
尚玉樓一臉同情望著他,嘆了一聲道:“這話你不如同白九爺再說一遍,那是九爺的人,不是我戲班的。”
青龍會的人愣在當場。
九爺當天就聽到這話,怒極反笑:“也替我帶句話給那位大當家,我的人,自有我定下的規矩,不勞煩旁人動手。”
當日傍晚,洋樓外很快又開來五輛黑色轎車,白虹起手里有一家汽車行,這些拿出去價值千金的轎車,全都是拿來給九爺身邊人使用,她知道九爺在黑河遇險的事,因此對九爺安危十分上心,送車送護衛,要什麼給什麼。
另一邊,青龍會的大當家正在煙館里吞云吐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