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爺忙碌一天,省府近些日子頒布了新政,雖還未定,但聽著意思要開水陸貿易章程。
北近俄羅斯國,東靠朝國,都是山水相依之地,若是兩國間海禁廢除,各方面都對民商極為有利,北地商會特意來人前來詢問,九爺陪同商議,一天聽下來,各方面消息都極為積極,讓商會的人精神振奮。
九爺忙完公事,掌燈時分才回府。
進了東院,又叫了幾位管事來談事,連飯都是在書房用的。
一直等忙完了,九爺才覺察出有些安靜,問了身旁人道:“璟兒去哪里了?”
孫福管事躬身道:“小謝去外頭忙了。”
“忙?他能有什麼忙的。”
“井水巷那邊出了點事,小謝跟王肅一同過去……”
孫福還未說完,就見九爺手上絹帕扔到桌上,不悅道:“那些人倒是事多,備車,我去看看。”
第63章 曲中意
九爺沒有開車,只帶了張虎威幾人趕過去。
離著偏遠,趕過去時已點了燈籠,掛在馬車一旁。
同行的護衛身穿暗色服飾,腳步也輕,跟在馬車一旁不易被人瞧見。
快到井水巷的時候,忽然聽得前面一陣騷亂,馬車未停,行了不過幾步忽然有一個陶土花盆從墻頭砸到馬車跟前,砰地一聲碎了一地!惹得馬匹受驚,嘶鳴一聲,車夫立刻勒住韁繩:“吁,吁——”
砸了東西攔住馬車的人不等去找,自己沖了過來,擋在馬車前叫囂:“下來、下來!今兒不管誰來,都不準從這里過,知道前頭辦事的是哪家的人嗎……”還未等他說完,就被包抄過來的白家護衛一個個反剪雙手按在地上,前頭那個放狠話的也不例外,張虎威親自出手,反剪雙手之后,還踢了他膝窩一腳,頓時讓人跪在前頭。
那人還想叫嚷,卻聽得太陽穴那“咔噠”一下聲響,緊跟著冷冰冰的槍管抵在腦袋上,他認得手槍,頓時喉嚨里像是被擠過一般,聲音戛然而止,額上冷汗都滾下來。
馬車里伸出一只手,掀開車簾一角,輕咳一聲問道:“你們是哪家的人?”
跪在那的人一聽聲音心里就咯噔一下,心知不好,支吾兩聲,被張虎威拿槍磕了腦袋一下,斥問道:“爺在問你話,還不快說!”
那人被槍指著,也不敢撒謊,只能硬著頭皮道:“是,是黑虎幫的二當家,好漢饒命,我們不是攔著您家的這位爺,只是天黑認錯了馬車……”
九爺又問:“你們來這里做什麼?”
“這,這是為了,來看人。”那人跪在那還是掛念自己小命,飛快全說了:“我們二當家無意看到里頭一位小娘子,覺得頗為投緣,就想著多來探望幾趟,而且這幾日好些人圍在這不走,也是擔心,所以才半夜過來看看。”
張虎威伸手就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冷哼道:“爺爺的差事,還輪不到你來做,要你多管閑事來‘巡邏’?知道這是誰家的宅子嗎,瞎了你的狗眼,也敢跑來這撒野!”
白九爺不過眨眼功夫就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略有些不耐煩,“這些人全部送官,駕車,去井水巷里頭。”
張虎威領命,分了幾人把抓到的人送官,敢出聲或者想跑的,全部一巴掌打暈,拖走。
前頭來辦事的那位黑虎幫二當家,不過是個矮個黑胖子,這會兒半天沒爬過院墻,還被白家護衛隊的人照著臉打了幾拳,鼻青臉腫的,正在仗著人多叫嚷。
張虎威平日帶著跟在九爺身邊的,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這會兒瞧見如此陣仗,上前過去幫王肅等人直接捆了,也不管什麼二當家還是跑腿的,盡數捆了一串,一同送去官府。
井水巷,小宅。
白九爺坐在上座,一旁站著的是柳如意。
這里的人把問到的事一股腦全都說給九爺聽,等匯報完,又小聲問:“爺,柳如意人在這了,可要去叫那個何蓮春?”
“不必了。”九爺又問,“璟兒可還在這里,去把他喊過來。”
那護衛小心道:“回爺的話,小謝管事他一炷香前剛走。”
“去了哪里?”
“這我們也不知道,是白二少爺親自來接的他。”
白九爺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護衛和周圍伺候的人,白九爺就那麼坐著,良久沒有說話。
柳如意站在他右手邊略下方的位置,低眉垂眼,剛上了藥,帶了幾分病美人的模樣,我見猶憐。
只是她站得久了,腳步也有些軟,略略抬起一點眼睛去看,卻和九爺對了個正著。
白九爺視線太冷,柳如意心里顫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只剛才一眼放佛就被對方看穿了心事,那種感覺實在說不上好,有些發慌。
房間里安靜,從外頭只能看到點了蠟燭的燈影,隱約透過紙窗能看到兩道影子。
不過片刻,房間里就傳出一陣琵琶聲。
護衛隊的人面面相覷,站在院子里沒敢動,鬧不清這是什麼情況。
有一個小聲問:“隊長,咱們爺今天過來,不是來審案子是來聽曲兒的嗎?”
“老實聽著,別吭聲,九爺的心思你也敢猜!”
幾個護衛守在外頭聽琵琶,他們不懂曲子,屋里的人懂。
九爺坐在主座,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麼,只偶爾在琴聲微顫的時候,抬眼看一眼坐在五步開外對面的柳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