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擦了一會,偷偷去看九爺。
白九爺也在斜眼瞧他,視線對上之后,謝璟略略移開,又忍不住好奇轉回來:“爺,你以前讀書時候,也這樣嗎?”
九爺道:“什麼樣?”
謝璟用手指撓撓臉頰,沒敢問。
九爺拽著他衣領,把人揪過來,攏在懷里問道:“覺得爺脾氣不好?”
謝璟支吾兩聲:“也不是,就是沒見過,想象不出爺還是這樣,這樣……性情中人。”
九爺捏他臉一下,低聲輕笑:“你沒見過的多著了,我又不是神仙,不過也是個吃五谷雜糧會生閑氣的普通人。”
聲音隔著胸膛傳過來,謝璟有些拘謹,不知為何莫名心口發慌。
九爺逗弄小孩一下,很快就放開他,趁著車廂里有幾分清閑拿了本書翻看。
謝璟也想看書,但幾次三番靜不下心,看著書頁走神。
回省府三天車程,路上休息兩晚。
兩家旅店都是曹家名下,剛一到就有人站在路邊等候,老遠伙計就迎上來,一人接了貴客去后院休息,另幾人則牽了馬匹去喂上等飼料。
曹云昭沒坐火車,跟他們一同坐了馬車回來,他自己都沒想起來家里還有這麼一家產業,被掌柜熱情迎接的時候才恍惚記起。曹云昭大方請客,擺了好酒好菜招待,喝了兩杯之后早就忘了馬車上下棋的事兒,笑著道:“我看他們這般,還只當是你白家產業,又是同我一樣來拜財神的。”
九爺同他小酌幾杯,因喝的是燙過的熱酒,也分了兩杯給謝璟。
曹云昭已經知道白九不會把人借給他,故意逗道:“小謝,這酒比你們黑河酒廠的如何?不如跟我回去,每天都有好酒,還有新衣。
”
謝璟搖搖頭,他酒量淺,臉上已經開始發燙。
九爺瞧他吃醉,讓他先回去休息,謝璟倒也聽話,抬腳就走了。
曹云昭看得津津有味,笑道:“你這是怎麼養的,怎麼如此聽話?”
九爺嘴角略微抬了下,手里酒杯轉動兩圈,過了半晌才道:“許是天意。”
“嗯?”
“兩年前我在黑河遇到麻匪,當時救我的人就是他。”
曹云昭一時驚訝起來,“麻匪又是何事,我怎的從未聽說過?”
九爺跟他講了大概遭遇,把只從畫本里看過這樣事件的曹少爺震得一驚一乍,聽到他們脫險,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連聲說是萬幸。
“謝璟于我,是過命之交,他對我很重要。”九爺如此說。
曹云昭緩緩點頭,給他倒了一杯酒,淺笑:“難怪我借不到人,也怪我,不打聽清楚,就問你要,此后這話我不會再提。”
九爺與他碰杯,共飲熱酒。
兩人至交好友,久違重逢,聚在一處不免多喝了幾杯。
曹云昭酒量不淺,白容久千杯不醉,兩人痛痛快快喝了一場酒之后才散去,曹云昭被人扶著回了客房,九爺腳步尚穩,自己慢慢走了回去。
客房里,并沒有像在青河白家一樣有地龍供暖,進去之后剛一脫下外套就覺得有些冷,不過胃里還有些許酒意,帶著一點暖洋洋的感覺,尚能抵擋一二。
九爺洗漱之后,才發覺床上已經睡了一個人。
他雖有酒意,但人還清醒,略微擰眉,走過去看清對方是誰卻忍不住失笑,抬手摸了摸那頭細軟黑發,哄著對方往里靠一靠:“璟兒,璟兒往里點,爺睡不開。”
謝璟唔了一聲,臉埋在枕頭里動了一小下。
九爺只能把橫睡在中央的人抱起來,放在里頭,但沒一會,對方又挨挨蹭蹭地擠過來,伸手抱住他的腰,小腦袋也往他胸前擠,嘴里喃喃說著什麼。
九爺聽了兩遍,才聽清楚,對方說要給他暖床。
少年身上暖烘烘的,像是小火爐,足夠驅散冬日的寒冷。
九爺捏了捏他耳垂,聽見對方不滿的輕哼,原本還怕小家伙醒過來,但越是欺負,對方卻只是哼兩聲,手都未松開。九爺心里覺得有趣,揉捏片刻,見對方躲了才松開,指尖還留有一絲溫熱,摩挲之后,像是有細小電流蹭過,一時也說不清是何種情緒。
像是喜歡,卻又比喜歡還要多了那麼一點兒。
幾日行程后,到了省府。
曹云昭后兩日一直待在自己車廂醒酒,到了省府就被人接回曹公館,白家車隊一行人也回了老宅。
白家老宅修建得并不顯山露水,和界面上其他大戶人家一樣,高墻紅鐵門,上面有銅獅門環,只門戶極高,象征著以前的榮耀。
車隊在正門停下,送了九爺下車,其余人則從旁門進入。
謝璟跟寇姥姥他們沒有進去,而是跟張虎威去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拐出去走了一陣,到了一家獨門獨戶的小院。
張虎威把馬車交給他,道:“九爺說這邊院子閑著也沒用,暫時交給你和姥姥打理,這邊從小南門出去,剛好臨街,略改一下可做鋪面,也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生意,就沒改動,你們自己瞧著來。”
謝璟答應了一聲。
張虎威又幫著搬了幾件家具下來,瞧見一旁李元瘦伶仃的半大小子自己扛了箱子,已經沒有當初那個扭扭捏捏的樣子了,印象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