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游點點他手心那只小石虎,拿它背上的花紋印記比做星斗,念了幾處,但謝璟對此不懂,一臉茫然。
白容久開口解釋道:“先生說的是西方星宿,方位所指,應為蓉城。”
謝璟:“蓉城?”
黃明游哈哈一笑:“對,就是蓉城!我就說瞧著這石虎眼熟,原來是它!”他摸了摸唇上細長兩撇胡子,念道:“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下蓉城府。”
謝璟不懂:“先生,這是?”
“是‘尋銀訣’。”
黃明游心滿意足,像是破了一個謎,笑瞇瞇道:“你不識得也正常,這是彭山流傳數百年的一句童謠,說的是張獻忠沉銀的事兒。此人當年帶兵攻入蜀地搶得無數寶物,彭山江口激戰,張獻忠潰不成軍,和部分官兵逃回蓉城府,而滿載金銀的船只卻因戰亂沉入江中。也有人說他是有意沉寶,將蜀府金銀鑄餅,藏匿江腹,若有人能解開石龍石虎之謎,便可取得寶物。要不是壽宴上唱的那段,我也沒能想起來,巧了,那天剛好唱的就是西川,當年張獻忠曾改蓉城為西京,真是天意……”
謝璟看看自己手心那只丑巴巴的石頭小老虎,不太相信:“先生你是說,它身上的星圖就是藏寶圖?”
這藏寶圖也未免太過簡陋,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黃明游道:“岷江有寶物,確有其事,《彭山縣志》記載‘乾隆五十九年當地官員曾上奏,漁者所得刀鞘一具’,有案可查。但兩百年間想找尋寶物的人那可多了去了,民間藏寶圖一說眾多,能找到的人,至今還沒影兒呢!”
他坐下喝了一杯茶,心里舒坦極了,見謝璟還在看那石虎,勸了兩句:“小謝,你可別跟那幫人一樣,去找什麼勞什子寶物,我跟你說,岷江風高浪急,水又深,除非你請了天兵天將來截斷江流,挖空河道淤泥才可找見,這岷江那麼長,河道里的淤泥兩百多年來得多厚?咱可不犯那份兒傻啊。
”
謝璟笑笑,道:“先生放心,我不去。”
他留在九爺身邊就已心滿意足,銀錢再多,也買不到這些。
九爺招手讓謝璟過來,問道:“璟兒,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在蓉城?或許是族中長輩傳給你的也未可知。”
謝璟想了片刻,遲疑搖頭:“我也不知道,姥姥沒同我說過。”
九爺:“你想找嗎?”
謝璟搖頭。
寇姥姥說過,他已經沒有親人了,既然沒有人惦記他,那再找尋過往已毫無意義。
九爺退下手上的一串赤血珊瑚珠,套在他手上,抬手揉了謝璟腦袋一把:“拿去玩兒,那幫孩子的事處理的好,爺賞你的。”
謝璟手腕細,纏了三四圈還有一截寬松,一旁的黃明游眼饞地不行,問道:“小謝,你戴是不是大?讓我幫你改改,取下幾顆你戴著剛好!”
謝璟拿手捂著,往上推了推藏在袖口里,看都不給黃先生看了,跑出去泡茶。
黃先生叉腰站在那嚷嚷:“你這小財迷,我又不多要,不過拿你一兩顆珊瑚珠而已……小謝,你要去岷江河里尋寶,你那石虎背上的星圖還要不要我幫你看啦?”
謝璟權當沒聽到,一溜煙跑得更快了。
手腕上珊瑚手串碰撞發出碎響,謝璟心情也跟著好起來,眼睛微微彎起。
岷江河里的暫且別惦記了,他有一個小箱子,里頭放著的那些“寶物”已快攢滿整箱——那都是九爺平日里給他的,別說星圖,萬金不換。
第37章 吵架
七月末,尚玉樓把那些孩子們帶走,離開了青河縣。
東院恢復如常,九爺依舊坐鎮青河。
白家大少爺白明哲在青河縣城和黑河兩處奔波忙碌,黑河酒廠得了那筆天價訂單,此刻正忙得不可開交,工廠里一切事無巨細全都跑來跟九爺匯報一聲,等瞧見九爺點頭了,這才交代下去,兢兢業業,生怕做錯了一丁點兒。
白容久坐在那喝茶看書,瞧見白明哲過來,提點道:“你是黑河商號的大掌柜,那邊有什麼事,你只管放開了做就是了,這讓別人瞧見還以為你是個傳話的伙計,有損顏面。你做事妥帖,我一向放心,加之來回往返太過辛苦,以后不必如此。”
白明哲站在一旁笑道:“我倒是想當您身邊的一個小伙計,跟著學上一年,勝讀十年書哪。”
白容久聽到他這麼說,忽然想起來問道:“說起讀書,我聽說族學里這兩天鬧了點事?”
白明哲略微猶豫,很快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小孩子們鬧著玩兒呢,您不必掛心,總歸是我家老二不懂事,和另一家的小子拌了幾句嘴,兩邊推搡幾下,已經讓先生都罰了。”
九爺手里的書放下,微微皺眉:“既然是小孩兒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白明哲答應一聲,正準備要走,就聽見九爺道:“璟兒,你去趟族學,替我盯著點,若是有讀書無用的只管趕出去。”
白明哲停住腳步,回轉身欲言又止。
九爺淡聲道:“省府今日來信,要在年底挑幾個孩子送去北平學習一段時間,多則一年,少則三五月,已在北平找了一位洋人傳教士來專門教習英文,待他們學會便送去留洋,一切費用俱從公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