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二爺腳腕骨頭斷了,那天硬撐著騎馬從黑河回來沒吭聲,連接了兩回骨都沒見效過,今兒白天上藥的時候腫得老高,比第一日瞧著要重了許多!”小廝急得出了一腦門汗。
“那還等什麼,快帶我去瞧瞧!”白明哲顧不得許多,加快了腳步。
白家小院。
白明禹瘸著一條腿來回蹦,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帶著煩躁的樣子,跟丫頭小廝發脾氣,什麼都不如意。
白明哲進門瞧見弟弟這樣,一顆心放下了大半,但立刻又唬著臉訓斥道:“胡鬧!你腳斷了,還在地上瞎蹦什麼,回床上去躺著!想斷一輩子當個瘸子不成?!”
白明禹被扶著坐回床上,半躺下來看向他:“大哥,家里怎麼樣了?我問他們,這幫人一個都不跟說我!”
白明哲坐在床邊哄他:“都好,九爺今天也接回來了,受了些皮外傷,休養些日子就能康復。”他看了眼前的傻小子一眼,這麼多年頭一回見他這麼急,也知道關心家里的事兒了,忍不住有些欣慰又心疼,“有大哥在,你不用管這些,好好兒養傷,早點把腳養好了就成。”
“大哥,我能幫你……”
“你安生點別再惹咱爹生氣,我就謝天謝地嘍!”白明哲道:“你聽話些,明兒哥再給你換個大夫,若這個不行,就送你去平洲那邊醫治,我打聽過了,那邊有個神醫治腿傷一絕,保管給你治好,跟以前一樣能跑能跳。大哥今日去了好些地方,明天還要去瞧瞧這次受傷的幾個伙計……”
白明禹鼻子一酸:“大哥,我也去。”
“你去做什麼?年關到了,家里又剛出事兒,你在家陪著爹娘,我一個人去就成啦。
”他坐過來,呼擼了一把弟弟的腦袋,還拿他當小孩兒,“你這回也受了驚嚇,我原本還擔心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回來怎麼跟爹娘交代,沒想到你能把黑河商號給我守住,好樣的。”
“大哥,黑河商號那邊……”
“唉,死了不少人,我也只能盡量去補償,等安頓好了后事,再派人常去探望吧。”白明哲嘆了一聲道,“官府也派人來剿匪,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要隨意外出,安全第一,記得啊。”
“嗯。”
白明哲安撫他幾句,就要走,白明禹又忙喊住他:“大哥,我還要找一個人!”
“誰?”
“寇沛豐,我身邊那個陪讀,他那天騎馬沖到街上大喊‘走水’,要不是他,我也……”白明禹雙手抓緊了被子,眼圈都紅了,“我問了好多人,都說沒再瞧見他。”
白明哲沉默片刻,嘆道:“大哥盡量幫你找。”
白明禹點點頭。
他看著大哥離開的身影,心里難受。
他找遍了所有的小廝,問過大家,都沒見過一個叫“寇沛豐”的,黑河商號不用說,他一直寸步不離守著,但酒廠那邊也沒人聽過這個名字。白明禹心知讓這麼一個半大小子逃出生天簡直癡心妄想,但總還帶了一點希望,等了好久,不肯放棄。
他心里知道。
他的陪讀可能已經死了。
白二的腳傷縣里大夫醫治不好,他還要拖著留在家中,白明哲不肯答應,派人快馬加鞭送他去了平洲醫治。
平洲的神醫專治外科,在那邊敲碎骨頭重新接骨,休養了一段時間,傳信回來,說已經大好了,年末就能回來。
青河白家,東院。
白容久因傷沒能及時回省府,加上這邊建廠還有諸多事要籌備,也就干脆留在了青河縣過年,不回老宅了。
九爺回來之后也讓大夫給謝璟看了看,擔心有什麼內傷自己看不出,大夫瞧過之后,只看出手臂和肩上有幾塊淤青,其余沒再瞧出什麼了。
謝璟道:“我頭一回扛槍,肩上沒力氣,以后多練練就好了。”
白容久遞了一把小手槍給他,道:“回頭讓人教你,這個你先收著,防身。”
謝璟接過來,貼身收好,沒瞧出半分排斥。
一旁的護衛多看了他一眼,他還記得謝璟在酒廠使槍的樣子,他是用雙槍的,一手絕活,倒是缺個小徒弟。正想著,就聽到一旁九爺發話了:“讓小廚房做一碗甜湯圓過來。”
下頭人領命,很快就做好端過來了,九爺自己不吃,給了謝璟,“旁邊有小桌,坐下慢慢吃。”
謝璟看了一圈,找了就近的一張端著碗過去坐下了。
護衛瞧得清楚,那是九爺平日下棋用的桌子,剛想開口就被九爺擺擺手攔下,九爺笑著咳了一聲,道:“讓他吃,念了一路,先吃完再說。”
謝璟抬頭看看,一時沒覺出自己哪兒做錯了,他以前就老在這張小桌上吃飯,習慣性就坐在這了,等反應過來想站起身的時候,又被九爺拍了手臂,“就坐這吧,爺看著你吃。”
房間三個人,兩個人看著謝璟一個人吃甜湯圓。
謝璟咬著勺子里的湯圓小口吃,抬眼看看九爺,又低頭再吃一口,慢慢吃完一整碗,連甜湯都喝得干凈。
白容久看他吃好了,問道:“家里還有什麼人?”
“還有我姥姥。”
“父母呢?”
謝璟搖頭:“沒見過。”
他說得坦蕩,也沒有半點思念的意思,九爺瞧出大概,怕是從小就沒見過面,因此并不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