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沛豐委屈道:“學徒房里欺生,管事還打人,我剛去,干粗活重活不說,那幫人還不給我飯吃,連著餓了幾天晚上了今兒實在受不了,跑來想摸幾把黃豆吃……”他吸了吸鼻子,又看向謝璟,“你大晚上的來這干啥?”
謝璟道:“跟你一樣。”
寇沛豐奇怪:“你在內院,跟在少爺身邊也沒飯吃?”
謝璟露出胳膊給他看,剛好有先生今天拿戒尺打下的血印子,他皮膚白,緩了大半天將好未好的時候格外青紫可怖,淡聲道:“有飯吃,但也不容易。”
寇沛豐原本以為他被少爺要走日子過得好,現在心里那一點酸意徹底散了,只剩同情。
學徒房管事的皮鞭也不是頓頓抽,少爺可是打從一睜眼就開始惹禍,這教訓還少得了?
他心里不免幾分可憐謝璟。
畢竟謝璟頂替了他的名兒,想著若是自己每天挨打還只能半夜偷黃豆吃,那日子可太慘了,現在不挨打就能偷黃豆,倒是也還能熬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被打得哭唧唧的白明禹: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謝璟:隔輩親。
白明禹:……你這已經不是占我便宜,你還占我爺爺便宜。
第7章 白九爺
寇沛豐從兜里掏出一小把黃豆給謝璟,“這個你拿去吃吧,我兜里還有,那邊是貴人的車隊,草料里加了不少黃豆……”
謝璟接過來,略微一掂,豆粒飽滿發沉,是今年新打的黃豆,府里確實對東院那邊住著的人照顧周全,連馬匹草料供應都是最好的。
寇沛豐見他不說話,捂著自己口袋含糊道:“我找了好半天,就這麼一捧,真不能再給了。
”
謝璟道:“沒事,我過去看看。”
“那邊離著守夜的人太近,你自己小心點啊!”
“我知道。”
謝璟摸過去,貓兒似的身形靈敏,寇沛豐都沒怎麼看清人就已經溜到對面馬廄那去了,那邊停放著的清一色都是白馬,還有一輛卸下來放在門口通風處的馬車,被擦拭得光亮,靜候主人前來。
謝璟裝作在草料槽里翻找幾下,很快就把視線轉到馬車上。
白馬身上的鞍都卸了,不知拿到哪里去,也瞧不見什麼印記。馬車不同,家徽還在,借著淺淡的月光能看到刻著的字。謝璟認出是省府白家的標記,但具體是誰的馬車卻看不出,不甘心繞著馬車走了一圈,急得斜對面的寇沛豐一個勁兒地給他打手勢,還扔了一塊小石子,這才原路返回。
寇沛豐壓低聲音急道:“你怎麼敢靠馬車那麼近,不要命了啊!”
謝璟不答反問:“你知道這次來的是誰?”
“府里誰不知道,那是省城來的大老爺,專門來跟咱們老爺核查賬目的,”寇沛豐坐在干草堆里嚼黃豆吃,“我聽學徒房里那幫人說,有人跟著去東院請安了,那排場,跟微服出巡似的,比咱們這可強太多了,手邊隨便一個用的小玩意兒都了不得,拇指大的茶杯鑲金帶銀的……”
“瞧見他長什麼樣了?”
“那倒沒有,不過我聽說是一位長輩,胡子花白,年歲挺大,咱們老爺見了都攙扶著他走,”寇沛豐把自己聽到的傳言全講給他聽,比劃了一下胸前的位置,“眉毛跟老壽星一樣,到這,有這麼長!”
謝璟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省府白家有這麼一位人物。
依稀記得九爺身邊有位刁師爺,戰亂的時候跟著大伙南遷,路上還走丟了,胡子倒是還對得上,可眉毛年紀又對不上了。謝璟想了半天,只能作罷。
天快亮了,謝璟跟寇沛豐分開,悄悄溜了回去。
他有回到柴房里,門鎖跟他走的時候一樣虛掩著,并沒有人來這麼偏僻的地方。他按原樣進來,把門鎖了,細鐵絲貼身收好,裹著棉布長袍睡了一上午補覺。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有人過來砸了幾下柴房門,叫嚷著讓人把柴房門打開了喊道:“寇沛豐!”
謝璟瞇著眼睛醒過來,啞聲道:“在。”
“出來吧,少爺讓我來接你回去了!”
門外來的是白明禹院子里的人,徑直來了柴房開門帶了他回去,謝璟沒有猶豫,拍拍身站起來,能有個好去處,總比在柴房里睡來得好。
白明禹依舊是趴在床上靜養,瞧見他進來,大約是心里有虧欠又為了自己的臉面,躺在那沖一旁的丫頭努努嘴使喚道:“開右手邊第二個架子上的錢匣子,從里頭拿十塊銀元!”
丫頭手上略有遲疑,又被白明禹罵了:“干什麼呢,趕緊的啊!少爺躺著使喚不動你們了是不是?!”
那丫頭拿了錢過來小心捧著遞過去,白明禹碰都不碰,直接道:“給他吧,昨兒替少爺受苦了,賞你的。”
謝璟接了銀元,瞧著白明禹一直得意瞧著自己,這才想起來謝賞。
白明禹大約是找回了幾分面子,擺擺手道:“不礙事,你下去吧,少爺這幾天不用你伺候了,機靈點躲著我爹和我大哥,他們還不知道我放你出來。
”
謝璟:“……”
中午那陣聲勢浩大,他還以為白明禹拿到了圣旨,原來是私開柴房。
謝璟樂得躲在房里休養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