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開始那個姓裴的就跟催命似的,但是他看向那兩只茶碗的時候,一點也不熱切。
要說人家有錢,不把這點價值的東西看在眼里,那也有可能。
剛才聊天的時候,他已經從老袁的嘴里證實了這位確實身家不錯。
有保鏢,有律師,隨手能幫著老許他們家開個店鋪,老袁都是親眼所見,錯不了。
但是要真說不放在眼里,對方剛才的催促勁就又不對了。
這其中似乎充滿了矛盾感在里面。
而且他還想起來,剛才在等著那位錢老師過來的時候,這個“小裴”一直在那里拿著手機發信息,也許他根本不是朋友多,正和誰聊天,而是在和這位錢老師“串供”。
黃大貴今晚的靈光一閃真的太多次,他都懷疑自己的腦子怎麼變得這麼好使。
這一想,他感覺所有的事情就都通順了。
這人肯定就是為了面子,才說這東西值錢,然后故意表現出來,讓他這個店主說不賣了。
對方剛才放的狠話也有了臺階下。
有錢人的面子就是矯情。
不然真是撿漏的大事,怎麼會有這麼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
去小菜場買個菜,也知道不能讓店主看出來自己對貨物很看得上,甚至還要嫌棄兩句,挑點毛病,不然不好還價。
黃大貴自覺已經看透了裴然使喚的小手段,臉上也不顯示出來。
他表現得似乎還在糾結猶豫,在那里想要組織言語反悔不做這莊生意了。
但是最后還是沒忍住裴然的催促,拿了銀行卡賬號出來,讓人轉賬。
轉賬,收款。
銀貨兩訖。
生意就算是定下來了。
黃大貴自然不用再裝了,美滋滋地拿著手機,看到到賬提示的短信。
再一抬頭,他想看一下對方,那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難看表情。
沒想——
正看到裴然和那個錢老師仿佛松了一口大氣的樣子。
這可不像是心情不好啊。
反而是心情大好!
那個錢老師側著身體,對著裴然做了個口型……一、百、萬。
裴然則是對著他輕微地搖了一下頭,遞了個眼神讓他別露動靜。
黃大貴頓時倒抽了一口氣。
裴然和“錢老師”兩個人,此時根本已經不再關注黃大貴,都是目光炙熱地將視線對向了那對茶碗。
注意力全移了過去,哪里還有剛才那種絲毫不把東西看在眼里的樣兒。
“老板,錢也付了,現在給我們包起來吧,哦不,你把盒子給我,讓錢老師來包。”
一臉嫌棄黃大貴粗手粗腳,怕把他的寶貝給弄壞了。
哎呀,他這才是真上當了啊!
人家那是影帝!
黃大貴終于察覺到了真正不對勁的地方,對方不過就是一個偶爾來這條街上逛逛的客人,也就和他口角上出入了兩句。
哪里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搞什麼臺階下。
說到底,本來這事情,開始就和人沒有關系,這樁生意也該是落到老袁頭上的。
這個小年輕偏要參這麼一腳,肯定就是看出了東西值錢。
才搞那些花花哨哨的手段。
真是厲害啊!
這回不是靈光一閃了,而是醍醐灌頂,黃大貴徹底悟了。
“等一下,等一下!這東西我不賣了!”
他大吼一聲,撲過去按那那對茶碗。
把裴然和“錢老師”都嚇了一大跳,兩人一個去按桌子,一個去按黃大貴。
“你干什麼,東西打破了你賠嗎?”
裴然同樣吼了回去,他現在的樣子可是一點也不復剛才表現出來的溫和了。
說翻臉那是就翻臉。
“我錢都付了,你跟我說不賣了,你這算是怎麼回事?搞詐騙呢?還是玩兒誰?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銀貨兩訖,那可不就是人家付了錢,東西歸對方嗎?
這個道理黃大貴哪能不懂,但是一想到他這就錯失了將近五十萬。
又哪里能甘心愿意。
急中生智。
黃大貴突然就想到了辦法:“不是,不是我不賣了,是剛才在你們之前,有人已經先買下了,不是我不賣,是我不能一貨賣兩主,那才是詐騙不是,你的錢我現在就退回給你。”
裴然看他就像看傻子:“有人比我先買了,我從剛才開始一直就在這里,怎麼就沒看到還有誰進來?你倒是和我說說,那個人到底是誰?”
真是騙鬼呢,說這謊也太不過腦子了!
黃大貴急得額頭都冒了汗,他喘著氣摸了一把,硬是給他急智陡生,找到了還算像話的說法。
“就是剛才說的李哥,他有事先走了,但是東西他看上了,剛才就給我轉了錢,是我沒看到,這才出了這誤會,我給您道個歉,這東西我是真不能再賣您了。”
裴然站在那里冷笑,手一伸:“把轉賬記錄給我看看,先來后到我也認了,就怕有些人說話不算話,不想賣東西瞎找借口反悔。”
轉賬記錄自然是沒有的。
要真有什麼李哥要買,黃大貴哪里還需要回去再去找老袁。
賣誰不掙錢,他哪有那麼善良,東西還一定給老袁留著。
他急得額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
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撒手,又拿不出證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