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璁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他以為輪到了自己,卻并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慌張得手足無措,差點拿不穩手中的捧花。
“我……”他緊張地看著沈璁,眼角的淚水晶瑩剔透,“應該做點什麼,或者說……”
沈璁迅速掏出戒指,很快套在了裴筱的無名指上。
跟他想象的一樣,雖然戒指看著像是女人的尺碼,戒圈偏小,但裴筱本身就十指纖細,戴著大小正好,就像是量身打造的一樣。
他微微俯身,平視著裴筱的眼睛,明明聲音很溫柔,語氣卻霸道得不容置喙。
“說你愿意。”
“我……”裴筱激動地連連點頭,“愿意!”
話音未落,他感覺到一只大手已經繞到自己身后,一把攬住他的腰身。
摟住裴筱前,沈璁先伸手挑開了對方的頭紗,一個側身溜進了仿佛瀑布一般的薄紗之中;當他伸手攬住裴筱,帶進自己懷里,幾乎同時吻上了對方的雙唇。
“唔——”
在唇齒被叩開的一瞬間,裴筱本能地迎合,卻在下一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掙扎了起來——
囡囡還在他們的身邊,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
像是感受到了懷中的掙扎,身后的那只大手卻摟得他更緊了,他正要推開沈璁時,一偏頭,看見沈璁一只手摟住他后腰的同時,另一只手早已悄悄蒙住了囡囡的眼睛。
雖然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做不得偽;像是能感受到裴筱的幸福,即便被蒙著眼睛,小丫頭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咧著嘴笑得正甜。
第84章 春意濃
婚禮結束的第二天, 在Maxime神父的安排下,沈璁帶著裴筱和囡囡,離開了上海市區, 順利跟等在外面的黑色中山裝及其手下接上了頭,在半夜里,終于坐上了開往西南方向的火車。
這一道的路途算不得順利,也必然談不上輕松、愜意,但總算沒有出什麼太大的紕漏;在輾轉兩個月后,這“一家三口”總算安全抵達了江西。
裴筱說到做到,一路上都自己帶著囡囡,從不假手于人;再加上囡囡平時雖然調皮外向了些, 但只要裴筱嚴肅地告訴她一些事情,她也會馬上乖乖聽話, 幾乎沒讓沈璁和護送的隊伍費過什麼心。
不過為了能把裴筱送到盡可能遠離戰區的地方, 抵達江西后,他們還需要一直往人煙相對稀少的深山村落走,那里不止沒有火車飛機, 就連能過汽車的土路也漸漸沒有了, 只能從騎馬換到驢車,最后還不得不跋山涉水地步行。
裴筱從小到大是吃過不少苦的, 雖然不嬌氣, 但畢竟是在北平長大,后來也只去過上海,都是平原地區;他懷里還抱著早就累得呼呼大睡的囡囡,實在走不慣江西望不到盡頭的山路。
從裴筱手中接過囡囡時, 是沈璁這輩子上第一次抱孩子。
小小軟軟的肉團子, 會像裴筱一樣, 特別安靜乖巧地趴在他懷里,但那種突如其來的責任感,又和抱著裴筱時心里格外踏實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妙。
幾天之后,當他們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后方相對安全的村落,他第一次允許囡囡和他們倆睡在了一張床上。
因為多日路途勞頓,加上孩子適應力差,抵抗力弱,囡囡多少有點水土不服,安頓好后,她被裴筱強行拉起來吃了點東西,簡單擦洗了一下,就早早又睡了過去。
農家土胚房里,不大的一張木板床上,因為怕囡囡晚上睡覺不踏實會掉下來,裴筱特意把孩子放在了靠墻的里側,還細心地在墻邊墊了個枕頭。
剛安頓好孩子,他回頭就瞧見沈璁剛從門口進屋,看樣子才梳洗過;外面天色已經黑盡,他怕耽誤沈璁休息,便也匆匆拿上了換洗的衣物出去洗漱。
等他收拾好自己再回屋,一推門正好瞧見沈璁脫了外衣上床,還順帶幫囡囡扯了扯被角。
不過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小平房,甚至處處透著簡陋和逼仄,最熟悉的人,最自然的動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平凡又普通,但這一幕久違了的安寧與溫馨,卻看得裴筱挪不開眼,怔怔地愣在了門邊。
聽見身后開門的聲音,沈璁自然地回過頭,看見裴筱已經換上了當地老鄉準備好的衣裳。
扎染的土布上染著最樸素的靛青色花紋,裴筱頭上還包著塊白毛巾,剛洗過的頭發有幾縷從毛巾里滑出來,偶爾還會低落兩顆水珠。
“真就像這村里的小媳婦兒了。”
沈璁低頭笑道,順帶也喚回了裴筱的思緒。
“干嘛——”裴筱側身關上房門,“七爺這就要嫌棄裴筱‘土’了嗎?”
他倚著門框,眉眼輕輕一挑,含嗔帶笑,便是這套最樸素的“行頭”也遮不住的風情。
之前離開上海時,正月就已經過半,他們又在路上耽擱了兩三個月,眼下趕上開春,天已經不那麼冷了,老鄉準備的換洗衣服便也不那麼厚。
加上裴筱原本洗漱完就是要回屋休息的,身上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單衣,站在一扇四處漏風的木門前,夜里多少還是有點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