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至于細皮嫩肉,嬌軟柔弱,但畢竟是養尊處優了二十多年的小少爺,他沒做過什麼家務和女紅,偶爾扎兩下手自然是難免的,不至于疼得多麼夸張,倒是反復多次下來,做這樣細致的活計的耐心隨時都處在即將告罄的邊緣。
但當他看著裴筱頭戴白紗出現在自己面前,便覺得什麼都是值得的。
純色的潔白薄紗之下,裴筱那張精致嬌俏的面龐若隱若現,既沒有埋沒他那雙桃花眼底波光瀲滟的水色,又恰到好處得掩飾了兩分他身上那種美極至妖的魅惑和嫵媚。
襯著禮拜堂里莊重的氣氛,和一身剪裁合體的純白西裝,輕紗之下,他整個人都顯得圣潔、端莊了起來,既能美艷不可方物,又能清麗滌凈世塵。
“季節不合適,玫瑰和郁金香,都不好找。”當裴筱接過捧花,羞赧地垂下頭后,沈璁才開口道:“沒有大宴賓客三千,甚至都沒有神父,沒有祝福——”
“你那天走前拽著塞進懷里的……”裴筱輕輕扯了扯自己頭紗的一角,小聲打斷道:“就是這個嗎?”
他還是低低地垂著腦袋,仿佛真的是教堂里一位嬌羞的新娘,只是悄悄地抬了抬眼睫,透過眼前的薄紗,偷瞄著沈璁的側臉。
“你自己做的?”
方才從那間最近剛打掃出來的雜物房走到禮拜堂來的路上,他已經問過身邊的瑪麗修女了,對方只聽說好像是有其他修女在幫忙沈璁改西裝的事,但沒有見過,也沒聽說過什麼頭紗。
“對不起,裴筱。”沈璁輕輕攏了攏裴筱的雙臂,俯身平時著對方的臉龐,“等我們離開上海,穩定下來,我一定會補給你一個,全世界最完美的婚禮。
”
“我不要。”裴筱斬釘截鐵道,抬眼對上沈璁真摯的眼神,以同樣的真誠,且萬分篤定,“現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
“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笑意溫柔,一臉滿足與驕傲,“七爺現在,最愛裴筱。”
“我還可以……”沈璁溫柔地笑著,搖了搖頭,“更愛你。”
他說著松開裴筱,站直身體,舉起胳膊,輕輕拍了拍手。
就在裴筱還沒有弄清楚狀況時,禮拜堂緊閉的厚重木門再次緩緩洞開,一束亮光從他背后傾斜進來。
循著光亮回身,他習慣性地抬眼望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直到聽見那種小孩子特有的,蹣跚的腳步聲,他才疑惑地低下頭,看見了站在門邊囡囡,手心里像是捧著什麼要緊的東西,小心翼翼地雙手合十舉在胸前,頭頂的羊角辮上還插著兩朵小花。
“七爺,你……”他回過身來,驚喜地看著沈璁,“答應了?”
“跟了我這麼久,只要你開口,有什麼是沒有點頭的?”沈璁輕挑眉峰,微微一笑,“旁的東西都來不及準備了,但是花童——”
“你要的,總是要有的。”
“七爺……”裴筱仰臉望著沈璁,薄紗之下,激動得熱淚盈眶,“你就不怕寵壞了裴筱嗎?”
“這樣你才會相信——”沈璁一只手悄悄掀起頭紗的一角,滑進層層薄紗中,溫柔地拭去了裴筱眼角一顆將落未落的淚珠,才接著道:“我之后的每一天,都會比現在更愛你。”
從前歡場中的情話,裴筱聽過太多,他知道,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有可能是騙人的,也知道,沒準沈璁正深
諳此道。
其實平日里沈璁的話兵不多,更很少像現在這樣,露骨地跟他表白;但只要是從沈璁嘴里說出來的,越是肉麻,他就越是愛聽。
頰邊很快飄起一片緋紅,他嬌羞地垂了垂頭,把半面側臉埋進沈璁替自己拭淚的那只寬大的手掌里。
就在兩人恩愛繾綣時,囡囡已經捧著東西,搖搖晃晃地走到了跟前。
她按之前沈璁教給她,高高舉起手中的盒子,遞到對方手邊,笑得眉眼彎彎。
沈璁接過盒子,笑著對小丫頭點了點頭,以示肯定,然后大拇指輕輕一挑,掀開盒蓋,露出了里面那枚純銀的戒指。
別說那對鴿子蛋大小的,晃瞎了無數人雙眼的,價值連城的紅鉆耳釘,就算是之前他送給裴筱的,最普通的一件首飾,也比這枚普普通通的銀戒要貴重太多。
但當裴筱看著沈璁掏出這枚樸素的戒指,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戒指的由來和材質,一瞬間就已經淚如雨下。
“咳咳——”沈璁鄭重地清了清嗓,站直身體,“Will you have me to be your husband, befod……”
其實幾天前,他就已經從Maxime神父那里拿到了一整套西式婚禮上所需要宣讀的誓詞,因為擔心裴筱聽不懂英文,他還親自做了翻譯,兩個版本都背得爛熟于心,只為了盡可能給裴筱一個正式且完整的儀式。
但當他看著裴筱的眼淚劃過白紗,低落在胸口的白襯衣上,留下一圈圈激動且真摯的水漬時,又突然覺得,跟真心相愛的兩人比起來,什麼誓言,什麼儀式,都不過爾爾。
他不想繼續念完那一段冗長的誓詞,也不想再等了。
就在這一刻,他想擁吻他的“新娘”——
這一輩子,下一輩子,生生世世,只屬于彼此。
事實上,正如沈璁所料,盡管誓詞只念了一個開頭,但對裴筱來說,還是太長了;他聽不懂這一串太長的英文,但以前看過不少國外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