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朱珠嘟著嘴沖母親做了個鬼臉,很快起身重新撿起條裙子,“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了,娘,趕緊幫我挑挑衣裳啊。”
“好,好,好。”朱夫人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不少,真就跟著起身幫女兒挑起了下午出門要穿的衣服。
她算是個比較傳統的女人,朱珠房間里堆著這麼些洋裝,她也看不大懂,總覺得每一件都差不多,倒是被一早就被扔在角落里的兩身旗袍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記得沈家那個七少爺,好像是喜歡……”
朱珠之前做過“功課”,自然知道沈璁是好哪一口;她順著母親的眼神望過去,一眼就想起來了,那兩套旗袍,還是年前剛回國的時候母親送給她的。
以朱家的地位,送給女兒的衣裳,不管是用的料子還是找的裁縫,自然都不會馬虎,現在這個季節穿倒也是正當時候;但朱珠幾歲大就在洋人的教會女校里念書,十幾歲又出了國,作風西派洋化,一向欣賞不來這些傳統的東西。
“不喜歡……土死了!”
說著,她又重新貓進衣柜里,開始翻找其他的小裙子。
而就在此時,英租界的酒店內,裴筱正站在浴室的盥洗臺前,擦掉嘴邊留下的牙膏泡沫。
轉身掛毛巾的功夫,他正好看見沈璁就站在自己身后,便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身子也有意往一邊挪了挪。
“還跟我置氣呢?”沈璁倒是不惱,反而有些無賴地貼了上去,從背后輕輕將人攏在懷里,“這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也不是我讓你去那間咖啡店里打工的,要怪就只能怪那幫英國佬,壞得很。
”
見裴筱氣鼓鼓地埋著頭也不搭理自己,沈璁不止仍舊沒有生氣,甚至還有些快要憋不住笑的模樣,但嘴邊卻故意揶揄道:“昨天那麼多人看著,你怎麼不跟他們鬧別扭去?”
“你——”
裴筱終于忍不住回頭瞪了沈璁一眼,氣得高高舉起巴掌,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他就知道,要沈璁這個壞胚不記仇是不可能的,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能這麼捉弄自己。
早上一醒來,沈璁就跟他說,昨晚約了朱珠,今天早上十點鐘,在霞飛路上次那間三麗咖啡館見面。
他們醒來那會就已經快九點了,要從英租界過去霞飛路的距離也不近,偏沈璁從睜眼到現在都是一副不慌不忙,心不在焉的樣子,賴在床上看完了一整份報紙都不肯下床——
竇鳳娘家教嚴,他以前可從來沒有這些個臭毛病。
當時裴筱就已經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但還是耐著性子,連哄帶騙地把人從床上弄了起來。
好不容易“侍候”著沈璁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他自己要換衣服時,對方卻讓他在昨天那身女仆短裙和酒店的睡袍里選一套穿。
沈璁給出的理由冠冕堂皇,他們已經快遲到了,總不能讓人家一個小姑娘在外面干等著,所以肯定是來不及回家換衣服的;現在酒店里的確沒有別的衣服,但反正等會出了酒店就能直接上車,不用在大街上走動,也不耽誤什麼。
這話咋一聽沒錯,但裴筱只要想想沈璁起床那會磨磨蹭蹭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是怪誰才會來不及的?
就算來不及了,就不能上街隨便買一套嗎?
看著沈璁一臉壞笑,偏還要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攤了攤手,裴筱立馬就明白了過來——
沈璁就這就是在“報復”他自作主張去那家咖啡館打工,昨天還險些被人占了便宜。
他一直都知道沈璁占有欲強,以前還沒有離開夜總會時,對方可沒少拿這點事“捉弄”他;其實他以前是不介意的,甚至,想想沈璁吃醋的樣子,他還會有點小得意。
但是今天他還要出去見人啊!
還是“情敵”……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黑白配色,暗示意味明顯的短裙制服,裴筱簡直羞憤欲死。
最可惡的是,沈璁剛才半哄半強迫著,親自把那雙側面墜著一排蝴蝶結的絲襪套在了他腿上,還美其名曰——
天冷了,怕他著涼。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冤家”!
裴筱憤憤地想著,總覺得這大少爺是愈發被自己“慣”壞了,但偏偏每次沈璁吻著他的耳垂,用那個低沉性感的聲音溫柔地哄自己兩句,他就是會腦子一熱,跟著不爭氣的心軟。
他越想越氣,正要回身跟沈璁理論兩句,但還來不及張口,立馬緊張地渾身一僵。
“你別說,這英國佬的東西——”沈璁寬大的手掌悄悄探進了裙底,伏在裴筱耳側低聲道:“還真挺好看的。”
“主要是我們裴老板生得好。”
這已經都來不及了,沈璁還要干什麼?
裴筱嚇得立馬回身,一把將人推開。
“你——”
看著沈璁臉上溫柔的表情,他也說不出什麼重話,氣得直跺腳,最后重重了嘆了口氣,無奈地放棄了。
“七爺……”他軟下聲調撒嬌道:“你不要捉弄裴筱了好不好?”
沈璁盯著裴筱笑,絲毫不掩飾內心的邪惡,大大方方道:“那就要看裴老板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