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之前還溫文爾雅的人冷漠地轉身離開,朱珠低頭看看地上的電影票,又抬頭看著沈璁的背影,突然覺得一陣委屈。
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沒有,就連父母都沒有這麼大聲地跟自己說過重話,她越想越不甘心。
“沈璁——”她緊跑兩步,追上前去拽住沈璁,“你不是來跟我相親的嗎?!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相親我就一定要看上你嗎?”沈璁不耐煩地甩開朱珠的手,“你父親怎麼跟你說的,難道不是見個朋友?”
“可我看上你了啊!”
朱珠振振有詞道,沈璁只覺一陣惱火。
“你才認識我幾分鐘,看上我什麼了?”
“長得帥!”朱珠理直氣壯地挺了挺腰板,倔強地仰著頭,盯著沈璁,“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我一看見你,就覺得‘陽光明媚’的!”
“一見鐘情,懂嗎!”
沈璁不知道這丫頭是不是在國外讀書讀壞了腦子,“陽光明媚”什麼時候可以拿來形容人了?
但朱珠說出“一見鐘情”四個字時,他莫名地想起了裴筱。
當一個人的突然出現,瞬間就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究竟是見色起意,還是……
一見鐘情?
這樣牽扯到情感的命題于他而言過于復雜,他分不清楚,也懶得分辨。
他只知道,眼下自己不能正面和沈克山起沖突,想要推掉這門婚事,只能讓面前的大小姐自己拒絕。
“朱小姐,人不可貌相。”他低頭看著朱珠,雙眼微瞇,不多不少地流露出自己內心最邪惡的一面,低啞的嗓音帶著威脅的意味,“我聽說朱小姐留學歸來后,又去日本玩了一圈,所以對上海,對這個圈子,都還不甚了解。
”
“不過沒關系。”
“我可以告訴你——”
看見朱珠似乎真的被自己唬住了,嚇得縮了縮肩膀,他滿意地站直身體,掏出一根香煙點上。
“我在上海,在馬斯南路的小洋樓里——”他單手插兜,叼著煙吊兒郎當道:“養了個男人。”
“朱小姐還要嫁給我嗎?”
沈璁言罷,剛才還趾高氣揚地“表白”,叫囂著要“討說法”的大小姐嚇得連連退后好幾步,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之前沈克山在辦公室里對沈璁說,他打點好了朱家,現在看來,他一定是開出了一個極其誘人的價碼,才讓朱麒祥不惜隱瞞實情,也要把“寶貝”女兒“賣”掉。
看見朱珠這個樣子,沈璁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回去吧,朱小姐,你對我連基本的了解都沒有,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喜歡’。”轉身離開前,他好言相勸道:“還是回去讓朱伯父,重新給你找一戶好人家。”
說完他轉身離開,但身后很快傳來一個細小的,帶著啜泣的聲音。
與剛才那個不服輸的大小姐不一樣,現在的朱珠撇著嘴,抹著淚,突然小聲到近乎卑微地問了一句:“你愛‘他’嗎?”
“嘖——”
沈璁低頭,煩躁地抽了一口煙。
他可以確定,裴筱對他而言,是極其特殊的存在,但“愛”到底是什麼,從來沒有人教過他。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都還沒有主動吻過裴筱。
很顯然,朱珠的問題,超綱了。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全都被身后的朱珠看在了眼里。
“如果你不愛‘他’,為什麼不可以愛我呢?”她很快繞到沈璁面前,不依不饒道:“是你說,我們認識的時間還太短,也是你說,我不了解你。
”
“那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就當給彼此一個機會,互相了解一下啊!”
沈璁驚訝于朱珠的天真,更驚訝對方的執著。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就他剛才那幾句話,尋常姑娘聽見了跑都來不及,怎麼還有人上趕著往“火坑”里跳?
問題突然變得棘手了起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一臉惱火道。
朱珠聞言,抬頭向四周圍打探了一圈,然后突然指向巷尾的一塊招牌,看樣子是一家開在對街的女裝成衣店。
“我要換衣服!”她一臉破釜沉舟的表情,倔強道:“我身上沒錢,你送我一套衣服,如果之后還是看不上我,我……我……”
“我就保證不再纏著你!”
到底解鈴還須系鈴人,不能跟沈克山正面沖突,想要推掉婚事,只能指望面前的丫頭;就算心里再不情愿,沈璁還是只能跟著朱珠走進了那家女裝成衣店。
成衣店里,朱珠興高采烈地讓店員取下一套又一套衣服,挨個拿到沈璁面前,一一詢問——
這個好不好看?
這個好看還是那個好看?
但沈璁一直坐在門口,一邊抽煙,一邊漫無目的地翻看著手中的時裝雜志,仿佛完全是個局外人。
他從頭到尾沒有抬過頭,更沒有回應過半個字,就連身邊招呼客人的店員臉上的笑容都逐漸尷尬、僵硬了起來,但朱珠好像看不見似的,全不在意,并且樂此不疲。
終于,在第十幾次詢問沈璁的意見無果后,她差不多取下了店里所有自己能穿的衣裳,這才在穿衣鏡面前比劃著,又和身邊的店員商量了兩句,選好一套小洋裝,轉身走進了試衣間。
當朱珠重新走出試衣間,站到自己面前,并且一把抽走了自己手中的雜志時,沈璁才無奈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