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完便準備起身離開,一旁店里的伙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見老板收下了定錢,便依照從前的規矩捧著皮尺走了上來,準備幫忙記錄量好的尺寸。
一旁裁縫店的老板見狀也頗為尷尬,只能賠笑道:“那個……不知道七少爺這旗袍是要送給哪家姑娘的……可有帶了尺寸來啊……”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沈璁做旗袍,必然不能是自己穿的,但他也的確不是要送給什麼“姑娘”。
他沒有裴筱身材的具體尺碼,但一闔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見裴筱就站在自己跟前。
“大概……”他伸出手來,虛虛地比劃著,“這麼寬……腰……”
“然后肩膀……”他說著又將手撐寬了些。
“然后領子,要兩顆盤扣的,他頸子長……”
在此刻,他的雙手似乎已經變成了一把尺,丈量著裴筱每一次躺在他身/下時,那具汗津津的身/體,經過雙/手/撫/摸出的每一幀刻度。
他就這樣閉著眼睛比劃著,僅僅只用雙手,就描摹出了一個完整的裴筱來。
剛才在選布料時,他還沒什麼特別的感受,只覺得哪一匹穿在裴筱身上都是好看的。
但現在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裴筱穿上每一套旗袍時的樣子,踩著那雙細長的高跟鞋,步態婀娜地向他走來,微微抬眸,媚眼如絲,嬌艷欲滴。
就這樣,憑著想象,他不止補齊了旗袍要用的所有細節尺寸,還順帶定下了每一套旗袍的版型和式樣,總算又給老板省下不少時間。
*
如果說裴筱是天生的尤物,那沈璁一定就是個天生的陰謀家。
他的一生似乎都逃不開算計,被別人算計,也算計別人;能夠安安穩穩活到今天,并且大權在握,就是因為他總能精確地計算出一切。
果然,在情人節過去的第十天,裴筱重新返回了百樂門。
脖子上的吻痕消得差不多了,跟沈璁那種打斷腿都能躺著吃上好幾輩子的大少爺不一樣,他還是得生活的。
就算因為上次的生日盛大豪華到夸張的排場,可能暫時沒有人敢接近他,但只要在百樂門登臺,他就還有一份尚算不菲的報酬拿。
迎著所有人異樣的審視目光,他穿過后臺的化妝間,剛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坐下,就被從背后風風火火躥出來的李茉莉拽進了一旁的小隔間里。
“乖乖!裴老板,真的是你呀?!”李茉莉夸張道:“幫幫忙,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誒!”
這間少有人來的小小雜物間里,曾經也留下過自己跟沈璁曖昧的痕跡,裴筱一進門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難得地拉下臉來,甩開了李茉莉的手。
“哎喲,不是我要挖苦你啦!”李茉莉大大咧咧慣了,并不會把裴筱這點小動作放在心上,只立馬快人快語道:“我上次去你家都不見人,現在連大老板都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呀!”
前些天李茉莉是找到裴筱家里去過,她敲了門,裴筱也聽見了,只是故意沒有應。
因為那時候不止脖子上的吻痕還在,他心里碎了一地的東西也還沒來得及收拾妥當,根本不想見任何人。
“我們呢,都以為你已經搬到馬斯南路去‘享清福’去勒,也沒有那個作死的小赤佬敢跑去七少爺家門口問呀!”
李茉莉出了名的一張嘴又快又碎,說到現在也沒個重點,裴筱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觸景傷情。
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便要走,立馬被追上來的李茉莉一把拉住。
“誒——”李茉莉拽著裴筱的胳膊,惱火地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我直說!我直說還不行嗎!”
“那天……我趴在門縫里看見了呀……七少爺……”她湊到裴筱跟前,夸張地比出好像捏著兩個雞蛋的樣子,“他送了你那麼大兩個鴿子蛋誒!這誰吃得消呀……”
“誒,裴老板,你跟莉莉姐說句實話,你啊是回來收拾好東西就要走的?”
裴筱越聽越不對勁,回身狐疑地盯著李茉莉,“我走了,莉莉姐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以后,你就又是百樂門獨一無二的臺柱子了。”
“話是這麼說……”李茉莉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你好歹救過我一回誒,做人不好這麼沒有良心的呀!遭雷劈的要……”
“莉莉姐。”裴筱黛眉輕顰,“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你就跟莉莉姐說句實話——”李茉莉神秘兮兮地把裴筱往屋子里面拽,“鴿子蛋誒,你到底收下了沒有。”
裴筱看著李茉莉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險些跌倒,無奈地搖了搖頭,最終實在拗不過,才不情不愿地開了口:“沒有。”
“要死勒!你阿是港都啊!”
李茉莉急得上海方言都直接招呼上了,裴筱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因為李茉莉氣得直跺腳,最后干脆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背上。
“你啊是真的要去馬斯南路給那個沈璁當小情人了呀!”
“我沒有……”
裴筱無力地解釋道,但很快又被李茉莉打斷了。
“那有錢干嘛不要!干嘛不要!犯什麼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