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在裴筱難/耐的哼聲中,那只撫摸在他臉頰上的手,緩緩繞到了他的腦后。
沈璁溫柔地帶著裴筱,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緩緩偏過頭來,伏在對方的耳邊。
“如果今晚,不是孔立文剛好找我到這兒來喝酒,那現在……”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低沉而富有磁性,但接下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裴筱覺得寒意砭骨。
“撕開你衣服的,就會是另一個男人。”
裴筱失望地闔眸,擠落了眼角的一滴淚,滴在沈璁的肩頭。
但他還是伸出手,緊緊地抱著沈璁的脖子,輕描淡寫道:“怎麼會呢?”
“只是一杯酒而已。”
“當初我師父那樣都打不死我,裴筱的命,硬著呢。”
沈璁聞言,微微將脖子往后仰了仰,拉開自己和裴筱的距離,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的臉。
他像是第一次看見裴筱,又像是要在這一次把裴筱徹底看清。
“裴老板為了錢,還真是什麼都敢做啊。”
“呼——”
裴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好像隨著這口氣,也抽干了他身上所有的氣力。
他腰身一軟,順勢滑進了沈璁的懷里。
“七爺餓過肚子嗎?還有凍瘡……”他無力地縮在沈璁懷里,摩挲著對方拳峰上的那幾道傷口,“可比這個疼。”
“我師父走的時候,只有三十多歲……”
“如果我能早點掙到錢,興許他還能再多活兩年。”
馮吟秋對他是不好,但他現在有的一切,也都是馮吟秋給的;小時候被打得渾身淤青時,他也曾詛咒過師父早點死,但當馮吟秋真的咽了氣,這個世界上就連最后一個在乎他死活的人都沒有了。
孤獨,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七爺……”他緩緩闔眸,耳朵緊緊地貼在沈璁的胸口上,像是在傾聽對方心底最深處的聲音,“何不食肉糜啊……”
“可你現在還會餓肚子嗎?”沈璁輕輕撫過裴筱腦后的短發,眉頭微蹙,“裴筱,我給你的還少嗎?”
“多少算多呢?”裴筱還是閉著眼睛,但眉心也跟沈璁一樣,漸漸蹙緊,“七爺這麼有錢,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廠子和生意,每天留在家里陪著裴筱,不要再出去賺錢了?”
“還是說……”
“七爺可以養著裴筱,一輩子。”
沈璁猛地坐直身體,也將裴筱從自己懷里摘了出來
他看著裴筱,陰沉著一張臉,“你是覺得我養不起你嗎?”
“七爺當然養得起。”裴筱也沒有躲避沈璁的眼神,只是輕描淡寫地問道:“可是未來的‘沈太太’呢?她會答應嗎?”
至此,車內陷入一片死寂。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上海灘好像馬上就要迎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了。
冷風終于吹醒了裴筱的理智。
其實從一開始,他也以為自己和沈璁之間只是一夜的露水情緣。
跟沈璁看不見他時,不會時時想念一樣,他見不到沈璁時,也總能保持清醒;當他看見自己睡衣口袋里的支票,再次提醒了他,自己和對方的關系。
就是為了躲著沈璁,他今晚才刻意沒有去百樂門,選了一家最小,檔次也最低的夜總會;卻不曾想,夜總會下午一打出他的招牌,孔立文立馬就得了信,屁顛屁顛地去拍沈璁馬屁。
當著沈璁的面,沈璁只要對他溫柔一點點,他就隨時可以淪陷。
剛才趴在沈璁的胸口上,他沒有指望能聽到對方的心聲,他就是想聽見沈璁的心跳,去證明自己不是一個人。
現在只要沈璁說話,哪怕只是隨便說點什麼,虛假的承諾,或是顯而易見的謊言,他覺得他都能說服自己相信的。
可是沈璁沉默著,一言不發。
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從來不屑于當一個騙子。
“七爺。”
當裴筱再抬眼時,風已經吹干了他的眼淚,他還是夜總會里那個最風情萬種的交際花。
他拽了拽沈璁的領帶,一圈圈纏在自己的手指上,“還做嗎?”
“七爺要是沒興趣,裴筱就先回家了。”
第29章 雪夜決
這是沈璁第一次, 衣服都撕了,卻沒有把人辦了。
他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看著,看裴筱低下頭來, 一顆顆系好旗袍腰側的盤扣,脫下他的外套, 規規整整地理好,放在一旁。
然后, 他就就這樣放裴筱下了車。
但被撕破了的衣服就是破了, 雖然系上了盤扣, 但下車后裴筱還是一直用手捏著側腰的開口。
沈璁看著對方的背影,習慣性地伸手摸向煙盒的地方,才想起剛才最后一根煙都被他扔了。
他沖窗外招了招手, 保鏢很快迎了上來;看見車窗里沈璁伸出的兩根手指,保鏢很快機靈地遞上了煙。
保鏢已經看到裴筱下車了, 正在車邊猶豫著, 想問問沈璁還有沒有其他吩咐,現在要不要回家;但車內的陰影里,沈璁露出的半張側臉陰郁沉暗,他想了想, 實在不敢多話。
他踟躕著在車窗外踱步,腳邊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害怕是沈璁上車前不小心落下的,他正趕緊躬身撿了起來, 正好此時,車里“吧嗒”一聲打火機輕響, 接著有一陣青煙從窗口飄了出來。